雜曲歌辭·湋乃曲
唐·元結(jié)
偏存名跡在人間，
順俗與時未安閑。
來謁大官兼問政，
扁舟卻入九疑山。
湘江二月春水平，
滿月和風(fēng)宜夜行。
唱橈欲過平陽戍，
守吏相呼問姓名。
千里楓林煙雨深，
無朝無暮有猿吟。
停橈靜聽曲中意，
好是云山韶濩音。
零陵郡北湘水東，
浯溪形勝滿湘中。
溪口石顛堪自逸，
誰能相伴作漁翁。
下瀧船似入深淵，
上瀧船似欲升天。
瀧南始到九疑郡，
應(yīng)絕高人乘興船。
注釋注釋：湘江二月春水平，
滿月和風(fēng)宜夜行。
唱橈欲過平陽戍，
守吏相呼問姓名。
本詩作于大歷二年（767）。
作者（時任道州刺史）因軍事詣長沙都督府，
返回道州（今湖南道縣西）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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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水大發(fā)，
船行困難，
于是作詩五首，
“令舟子唱之，
蓋以取適道路云。
”（詩序）“欸乃”為棹聲。
“欸乃曲”猶船歌。
從長沙還道州，
本屬逆水，
又遇江水上漲，
怎么能說“宜夜行”呢？這樣寫，
是正因為實際情況不便行舟，
才需要努力和樂觀的緣故。
詩的前兩句將二月湘江之夜寫得平和美好，
“春水平”寫出了江面的開闊，
“和風(fēng)”寫出了春風(fēng)的和煦，
“滿月”寫出月色的明朗。
詩句洋溢著樂觀精神，
深得民歌之神髓。
三、四句是詩人信手拈來一件行船途遇之事，
做入詩中：當槳聲伴著歌聲的節(jié)拍，
行駛近平陽戍（在衡陽以南）時，
突然傳來高聲喝問，
打斷了船歌：原來是戍守的官吏在喝問姓名。
如此美好、富于詩意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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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殺”出一個“守吏”，
還不大殺風(fēng)景么？本來應(yīng)該聽到月下驚鳥的啼鳴，
遠村的犬吠，
那才有詩意呢。
前人也一直是這樣寫的，
但此詩一反前人老套，
另辟新境。
“守吏相呼問姓名”，
這個平凡的細節(jié)散發(fā)著濃郁的時代生活氣息。
在大歷年間，
天下早不是“九州道路無豺虎，
遠行不勞吉日出”那般太平了。
元結(jié)做道州刺史便是在“州小經(jīng)亂亡”（《舂陵行》）之后。
春江月夜行船，
遇到關(guān)卡和喝問，
破壞了境界的和諧，
正反映出那個時代的特征。
其次，
這一情節(jié)也寫出了夜行船途中異樣的感受。
靜夜里傳來守吏的喝問，
并不會使當時的行人意外和愕然，
反倒有一種安全感。
當船被發(fā)放通行，
結(jié)束了一程，
開始了新的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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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與船夫都會有一種似憂如喜的感受。
可見后兩句不但意味豐富，
而且新鮮。
這才是元結(jié)此詩獨到之處。
這樣的詩句是即興式的，
似乎得來全不費工夫。
但敢于把前所未有的情景入詩，
卻非有創(chuàng)新的勇氣不可。
和任何創(chuàng)造一樣，
詩永遠需要新意。
（周嘯天）出處全唐詩：卷28_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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