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行
唐·杜甫
君不見昔日蜀天子，
化作杜鵑似老烏。
寄巢生子不自啄，
群鳥至今與哺雛。
雖同君臣有舊禮，
骨肉滿眼身羈孤。
業(yè)工竄伏深樹里，
四月五月偏號(hào)呼。
其聲哀痛口流血，
所訴何事常區(qū)區(qū)。
爾豈摧殘始發(fā)憤，
羞帶羽翮傷形愚。
蒼天變化誰料得，
萬事反覆何所無。
萬事反覆何所無，
豈憶當(dāng)?shù)钊撼稼?。
注釋李輔國(guó)劫遷上皇，
乃上元元年七月事。
此詩借物傷感，
當(dāng)屬上元二年作。
鶴曰：觀其詩意，
乃感明皇失位而作。
君不見昔日蜀天子，
化為杜鵑似老烏①。
寄巢生子不自啄②，
群鳥至今為哺雛。
（《杜鵑行》，
傷舊主之孤危也，
起含寓意。
蜀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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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杜鵑，
憐之也。
寄子代哺，
蜀帝之分猶存焉。
）。
①《華陽風(fēng)俗錄》：杜鵑大如鵲而羽烏。
②《傅物志》：杜鵑生子，
寄之他巢，
群鳥為飼之。
雖同君臣有舊禮，
骨肉滿眼身羇孤①，
業(yè)工竄伏深樹里②，
四月五月偏號(hào)呼③。
其聲哀痛口流血④，
所訴何事常區(qū)區(qū)⑤。
爾豈摧殘始發(fā)憤⑥，
羞帶羽翮傷形愚⑦。
（此憫其形聲之哀慘。
君臣舊禮，
承哺雛。
伏樹號(hào)呼，
自傷孤立也。
哀聲流血，
承號(hào)呼。
含憤包羞，
備言失所也。
《杜臆》：傷形愚，
哀其有情而不能自達(dá)。
）①曹植詩：“倉卒骨肉情。
”陶潛《祭妹文》：“遺孤滿眼。
”謝莊《月賦》：“羇孤遞進(jìn)。
”②曹植《白鶴賦》：“恒竄伏以窮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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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瑀詩：“深樹猶沾裳。
”③《呂氏春秋》：“號(hào)呼而走之。
”④《風(fēng)俗錄》：杜鵑聲哀而吻有血。
⑤辛延年詩：“一心抱區(qū)區(qū)。
”⑥《西京賦》：“樸叢為之摧殘。
”⑦毋丘儉詩：“但當(dāng)養(yǎng)羽翮。
”蒼天變化誰料得，
萬事反覆何所無。
萬事反覆何所無，
豈憶當(dāng)?shù)钊撼稼?。
（末致感慨悲痛之意。
當(dāng)?shù)钊黑?，
遙應(yīng)蜀天子。
此章，
中間八句，
首尾各四句。
朱注鮑照《行路難》：“愁思忽而至，
跨馬出國(guó)門。
舉頭四顧望，
但見松柏荊棘郁蹲蹲。
中有一鳥名杜鵑，
言是古時(shí)蜀帝魂。
聲音哀苦鳴不息，
羽毛惟悴似人髠。
飛走樹間逐蟲蟻，
豈憶往日天子尊。
念此死生變化非常理，
中心惻愴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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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詩意所本也。
）洪邁《隨筆》云：明皇為輔國(guó)劫遷西內(nèi)，
肅宗不復(fù)定省，
子美作《杜鵑行》以傷之。
黃鶴曰：上元元年七月，
李輔國(guó)遷上皇，
高力士及舊宮人皆不得留，
尋置如仙媛于歸州，
出玉真公主居玉真觀。
上皇不懌，
成疾。
詩曰：“雖同君臣有舊禮，
骨肉滿眼身羇孤。
”蓋謂此也。
盧元昌曰：蜀天子，
雖指望帝，
實(shí)言明皇幸蜀也。
禪位以后，
身等寄巢矣。
劫遷之時(shí)，
輔國(guó)執(zhí)鞚，
將士拜呼，
雖存君臣舊禮，
而如仙、玉真一時(shí)并斥，
滿眼骨肉俱散矣。
移居西內(nèi)，
父子睽離，
羇孤深樹也。
罷元禮，
流力士，
徹衛(wèi)兵，
此摧殘羽翮也。
上皇不茹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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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哀痛發(fā)憤也。
當(dāng)?shù)钊黑?，
至此不復(fù)可見矣。
此詩托諷顯然。
鶴注援事證詩，
確乎有據(jù)。
張綖疑“羞帶羽翮傷形愚”句，
謂非所以喻君父，
亦太泥矣。
蓋托物寓言，
正在隱躍離合間，
所謂言之者無罪也。
或疑劫遷西內(nèi)，
宮禁秘密，
子美遠(yuǎn)游西蜀，
何從遽知之？曰：蜀有節(jié)鎮(zhèn)，
國(guó)家大事，
豈有不知者。
故曰朝廷問府主。
其以杜鵑比君，
本緣望帝而寓言，
非擅喻禽鳥也。
-----------仇兆鰲 《杜詩詳注》-----------出處全唐詩：卷219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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