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港市沙洲中學(xué)韓建興
才到伊犁2個月，我已深深陶醉在這四月天的美景里。
在這四月的律動里，工作之余，走過伊犁的山水溝壑、云林草原，便覺生在江南，那南方四月的云天雨意，那南方四月的纏綿悱惻，一切都過于溫順。伊犁的四月，似乎專為游子準(zhǔn)備的，她以她百變的姿態(tài)、含蓄的溫情張開了臂膀……
清晨過后，走在野核桃溝溝底，遠方，天山的積雪在朝陽的柔光里，掀起了溫情的面紗，似維吾爾少女的珠冠，一片晶瑩潔白，那是生命的原色；偶爾，一片云霧飄過，積雪便朦朧在春日氤氳的夢里。
谷底，是潺潺的小溪，那透心的涼意，清澈了記憶，繾綣起思緒。溝谷的兩邊，是南北兩座連綿的大山，同是天地孕育，風(fēng)景卻截然不同。朝南的山坡，恰似江南的四月，卻又多了份野趣，多了份倏然而至的喜悅。山坡上綠油油的草地上，參差錯落的一株株野生杏樹，相互呼應(yīng)著次第開放，紅似火，粉似霞，白似雪，熱鬧中不失儒雅，艷麗中不失端莊，文靜中飽含生機。更別說那優(yōu)雅的羊群了，紳士般走在山脊上，走在陡峭的懸崖上，走在他們自己踏出的小道上，一次次，你的心提到嗓子眼，心里為他們念叨，腳里為他們打顫，而他們依然那么從容，那么胸有成竹，不緊不慢的咀嚼四月的賞賜；單是山坡上那時時冒出的憨態(tài)可掬的野豬、機靈狡猾的野兔，便讓你感受到自然的靈動與可愛，呀，天邊飛來了紅隼，野豬抬抬頭望望，依然我行我素的走著，倒是那野兔兒，豎起了耳朵，一溜煙的跑進了洞里，你呆立了很久，也不見它出來。喔，還有那野花呢，近看，熱鬧在手腳邊，紅紅火火，轟轟烈烈；遠眺，點綴在草色里，零零星星，疏疏落落。
北邊的山坡，嚴(yán)肅得像個老學(xué)究，杏花不開，草色不發(fā)，你是在等著闈試嗎？非得等到發(fā)榜的那一天，你才會在陽光下露出你那久違的笑靨。但你從他泥土的氣息里，從他靜默的等待里，能感受到他在涵養(yǎng)，他在蓄積，他在精心的準(zhǔn)備著生命的迸發(fā)。
繼續(xù)往里走，不經(jīng)意間，北邊斜坡上平緩處的蒙古包閃現(xiàn)在眼前，三匹棗紅色的馬兒似乎見慣了游人，頭也不抬的啃著草兒，正要捋一把嫩綠誘惑，卻傳來哈薩克少女銀鈴般的笑聲，簾門抖動，天使般的面容露了出來，你屏住了呼吸，拿出了相機，正要按動快門，少女羞澀的躲進了簾后，再也等她不著。真的呢，和我同行的廣斌、耀民兩同事連連嘆息，只恨出手太慢，讓自己的相冊里少了幅風(fēng)景。
順著山溝，折向東北，拾級而上，一股溫馨、甜潤的氣息撲鼻而來，那是一大片野生的核桃林，靜謐而神秘，是上天的恩賜嗎？你獨立在這千百年來人跡罕至的角落，外面的喧囂你全然不顧，花開了又謝，果掉了又結(jié)，作為距今數(shù)千萬年的第三紀(jì)物種的孑遺，你如何挨過漫漫的長夜，如何頂住風(fēng)霜的侵襲，費盡了心思我也難以猜透。捧一把泥土，凝重中帶著淡遠，潤澤里含著芬芳。一季又一季，你的花瓣飛下，你的黃葉飄下，你的果實落下，化為泥土，化為情思，化為你四季的記憶。最難忘的是那樹王了，是晨霧暮靄？是雨侵日照？是雷電風(fēng)霜？將你合抱粗的主干一分為三，你沒有屈服，斜出的枝椏伏地而臥，延伸出二十余米，枝椏上又長出五六棵參天的大樹，專家說你已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了，可你，寵辱不驚，倔強的站著，把滄海站成了桑田。繼續(xù)往山頂走，你的心會蕩漾起來，從溝底的枯黃到山頂?shù)木G意和花海，核桃樹似乎排成了行，一樹一樹的競相開放，迷了你的眼，亂了你的情。
朋友，伊犁四月的美絕不止這些，我的筆又怎能抒寫出對她的愛意，就在上周，我到了海拔兩千多米的賽里木湖，山上一片積雪，湖里一片冰棱，那份寧靜，那份素雅，須帶著一份虔誠才體會得到，那時，我感受到我的脈動，聽得到我的心跳，那是游人如織的八月所消受不到的福份。
野核桃溝游完，驅(qū)車前往霍城的將軍府，透過車窗，那連綿的草原，已容芳成無垠，納川成恢弘，星星點點的蒙古包在藍天下閃爍，成群的牛群、羊群、馬群在草地上游弋……。伊寧的林則徐紀(jì)念館我還沒瞻仰過，將軍府里有他的臥室和書房，我不知道經(jīng)過轟轟烈烈的虎門銷煙被發(fā)配伊犁后，你是怎樣的重新振作起來，是伊犁的山山水水啟發(fā)了你嗎？陽光普照時，你煥發(fā)出全身的力量；寒意籠身時，你蓄積著力量。得意時不忘形，失意時不頹廢，你把孤寂拋在一邊，帶著伊犁的軍民墾荒造林，修路開渠，至今，林公渠的水依然汩汩流淌，造福著沿岸的百姓。
當(dāng)我們回到住地，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突然而至，把庭院里滿樹的杏花驚詫得容顏失色。而此刻，薰衣草還在酣睡，郁金香已喧囂了伊犁的大街小巷。
伊犁的四月天啊。
(作者系援疆教師，目前在伊犁州鞏留縣高級中學(xué)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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