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元的冬天是要烤火的,這是由廣元的地理位置確定的;地處盆地邊沿,是所謂高寒地區(qū).如果往南走一點,綿陽或成都,很多家庭是不必烤火過冬的.
現(xiàn)在的地球確實變暖了,廣元的冬天也不象從前那么寒冷了,但烤火的習(xí)慣卻沿襲下來,只不過現(xiàn)在是烤電或烤氣,到也不麻煩.
從前的從前,廣元的冬天是很寒冷的,用冰天雪地來描述是一點不過份的。深秋一過,北邊那刺骨的寒風(fēng)就鋪天蓋地地刮過來,還嗚嗚直叫,我們叫母豬風(fēng),幾陣風(fēng)一過,萬物凋零,大地蕭瑟;霜降一到,房脊上就打起了黑頭霜,數(shù)九開始,房檐下就掛起凌兒珠子,這時除了上學(xué)郎筒起袖子上學(xué)堂外,其余的就龜縮在家,如果不燒盆火,不但留不住客,連自己也呆不下去。所以就是再窮寒的人家,寧肯饑其腹也得傳盆火。
那時殷實人家烤的是木炭火,這木炭是木材在窯中燒制出來的,青岡木燒出來的最好,火力強(qiáng),經(jīng)熬,無白灰,叫青岡炭,有錢人就是烤這種炭。家中只要有這紅煬煬的一盆火,立即暖和如春,再烤幾片桂花蒸饃,煨一罐糠水醪糟,那種溫馨甜蜜,簡直難于言表。
苦寒人家烤的是“二炭”,即煤炭燒過的殘骸。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每天起早摸黑端個撮箕撿二煤炭,這樣日積月累一整年才能勉強(qiáng)燒一個冬天。
農(nóng)村烤的就是疙瘩火。把一個大樹根放在灶房里,下面用小柴引它慢慢燃燒起來,有的樹疙瘩可燒十天半月,其中以柏樹疙瘩最佳,滿屋彌漫著柏脂的郁香,據(jù)說它還可養(yǎng)膚美容哩,山里的媳婦水色紅潤就是這疙瘩火烤出來的。“文革”期間,我們這些“臭老九”下放到大隊去勞動改造,那年冬天我就在一戶農(nóng)人家烤了一冬疙瘩火。這家主人對我這個臭老九還算客氣。每天收工回來后還給我打一盆滾燙的熱水湯腳,然后就拉我到灶房烤火。灶房很大,火塘也傳得很大,他們一家三代六口早就圍在火塘邊。當(dāng)時已逼近年跟,山里此時的吃食是很豐富的,各種面食都烤在火塘邊,有一種叫“地苗兒”的包子很特別,我吃后夸不絕口,女主人很自豪地說:你們城里人就是少見多怪,這地苗兒是一種野東西,下雨就長,遍地都是,你走時我給你挎一口袋。他們有一個老爹,可能七旬,牙口不好,但精神很旺,好抿口酒,每晚就在火塘邊煨一罐兒菜,有蘿卜,有豆類,還有點老臘肉。再溫一壺包谷酒。他兒子不喝酒,硬拉我賠老漢喝幾口,老漢可是個話匣子,幾口酒下肚,他滿肚子的老故事便一一道來:什么盤古老王是怎樣開天地的,女媧娘娘是如何造人的,二郎神老爺是如何趕孽龍的;什么唐明皇是如何落難在我們這山溝溝的,湖廣是怎樣填四川的;什么丙子丁丑年是如何人吃人的,等等等等。他對家鄉(xiāng)的風(fēng)景,如玄天廟,烏木沱,關(guān)口梁,鐵廠河,重石子,都有故事;他對他家族的遷徙繁衍,如數(shù)家珍。老漢的瞌睡不多,越講越興奮,他的子孫們可能對這些陳芝麻爛谷子早就無興趣了,都呼呼睡去,而我卻聽得津津有味,后來干脆在本本上記錄起來,有時我還念給他聽,他很感動,很虔誠地摸著那厚厚的一本字說:這就是我肚子里的故事,徐同志,你硬是我們的大恩人,有了這一本字,走時我就合眼瞑目了。來年開春后,我們又要回校當(dāng)臭老九了,他兒子專程送我一程,臨別時他脹紅了臉說:徐同志,能把那本本留下嗎?我拿出本本為難地說:這個字…(我本意是字跡太潦草)他急切地說:這字我們雖認(rèn)不得,我們的子孫總會認(rèn)得的,你放心好了。他心滿意足地把本本捧回家。這個小事對我的震撼力還不小,誰說貧下中農(nóng)就不要文化了?更堅定了我要當(dāng)一輩子臭老九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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