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即將遠(yuǎn)行的演員朋友們!
「高斌」
火車站對于我們這個行當(dāng)來說,是一個既難忘又容易忘記的地方。
時常提著大箱子,背著背包,不記得跑了多少城市,又忘記多少城市??偢杏X是急匆匆的。
坐在候車室,已經(jīng)看了許多遍車票,但還是忘記自己的車次和車廂號。
看著眼前的人也換來換去。在火車站里,我們都是陌生人。麻木的看著對方百態(tài)發(fā)呆!
當(dāng)別人送人的時候,往往是看著要送的親人或者朋友,目不斜視舍不得又無奈的表情。
每隔幾分鐘坐在這里的人,被一個會唱歌的物體載向不同的方向。就像是即將消失的云彩,疼痛大叫的鷹或者烏鴉等,很容易消失在記憶里。
如果是在演員宿舍里遇到這些面孔,那么,我們一定會記住他們的;如果是在臥鋪車廂里遇到,記憶也會保留數(shù)個小時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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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火車站,記憶像是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懶惰地把這些人的面孔扔在空氣中,一點一點地模糊。
我有一次被火車扔下的經(jīng)歷。
等到我拖著行李橫沖直撞地趕到月臺時,那火車慢慢地駛離,那是一個值得用慢鏡頭播放多次的畫面。
我愣愣地在那個站臺上發(fā)呆了很久,喘著粗氣。
一個車站的工作人員拍拍我的肩膀說,堵車了吧,不要灰心,去改簽下一班車就行了。
那是一個聲音憨厚的中年男人,像我的父親。大概他的親戚或者身邊的朋友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
所以,看到我的時候,他的記憶被喚醒??墒钱?dāng)時心情黯淡的我自始至終,頭都沒有抬起來。
我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
常常在火車站里,我思維活躍??吹揭粋€穿方格子襯衣的男人,就會想起我的一條長相雷同的毛巾;看到一個背畫夾的女孩,我就會想起念中學(xué)的時候喜歡的鄰班里那個會畫畫的女生,她的頭發(fā)很長,她穿著一件黃色的連衣裙,像秋天的玉米棒一樣插在教室里,讓所有看到她的男生都想咬一口,而我無疑是嘴張得最大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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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胡思亂想都只是臨時在記憶中涂抹的速寫,只可惜的是,那是一張公眾的底版,隨時會有其他人來這里描繪自己的想法,只需要一轉(zhuǎn)眼的工夫,這些記憶就被其他人的筆畫覆蓋、打亂,成了模糊而蕪雜的聲音。
我喜歡在火車站里來回地走一走。
坐第一排椅子上看到的是一群穿戴整齊的大學(xué)生,他們洗得干凈的白襯衣表達(dá)著他們的生活質(zhì)量,他們有充裕的時間打扮自己,甚至他們要談一場為幾十年以后反復(fù)咀嚼的戀愛。我看著他們在那里熱情地談?wù)摶疖囘^大海時聽到的聲音,聽他們哈哈哈地大笑,那么肆意又天真,突然就覺得自己也是一個學(xué)生。
火車站洗手間里有一個孩子蹲在地上尿尿,尿完了,大聲叫爸爸。
一個手里拿著卷紙的眼鏡男士站在那里發(fā)呆,沒有聽到孩子的叫聲,于是,那個孩子便又一次大聲叫,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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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過全國不少城市的火車站,見到過不同方式的分離。
擁抱在一起的、大聲叫著名字的、親吻的、羞澀地擺手的、默默離開的。
突然有一個皮箱拉了過來,一個打扮得像運動員一樣的帥氣小伙,他只坐了一秒鐘,大概看到了臨窗的位置空著,馬上拉著皮箱飛了過去。
又一個打電話的女孩子坐在了那個椅子上,她有一個大耳環(huán),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在了椅子上,掏出一本雜志,默默地看。大概過了幾分鐘,那個椅子上又換成了一個戴眼鏡的女人,也一樣在那里默默地看一本雜志。就像是剛才那個男人是個妖怪,忽然就變了性別。
我坐在那里一直觀察著那個空椅子,覺得那是一個小型的劇場。坐那的人像是被導(dǎo)演好了的一樣,一男一女,一男一女,也許就這樣無止境地演下去。 作文培訓(xùn),就來蘇州易優(yōu)作文 http://www.zequeka.cn/minifoRm.html
火車沒有晚點抵達(dá),那聲音像一個唱歌劇的人在遙遠(yuǎn)的舞臺上唱出的高音。
候車室里的人突然都站了起來,箱子轱轆摩擦地板的聲音和風(fēng)吹動窗子的聲音交合在一起,老人們小聲勸孩子的聲音以及手機(jī)的鈴聲混合成一陣噪雜。
我忽然覺得身處一個宏大的劇場里,排隊、聽旁邊的人說話、微笑、把一張車票掏出來、給抱孩子的一家人讓路,都是一場特殊的演出。
我和其他送人的一樣,把包放在貨物架上,然后按車位坐下。
看著車一點點地啟動。突然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我看到我坐在一片樹葉上,坐在遙遠(yuǎn)的夜色里,坐在歲月的一片記憶里,隨著火車慢慢走遠(yuǎn)。再見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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