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就是母親的生日了。
母親出生在舊社會的一個貧困家庭,一生沒有讀過書,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村婦女。
母親生有五個兒女,我是最小的一個。
自我記事起,我只知道母親每天除了做事還是做事,撫養(yǎng)兒女。
母親總是天還沒有亮就起床生火,做飯菜,剁豬草,到了該上學(xué)的時間,就把姐姐和哥哥們叫起床,叫他們吃了飯去上學(xué)。
母親總是在把所有該做的事做完之后才匆匆吃幾口飯,然后去隊里做工。
母親在收工回家的時候,總是要去打一些豬草,撿一些柴什么的回來,從不空手回家。母親中午收工一到家,就忙著做飯菜,洗衣服,喂豬??傊?,忙著做一切要做的。到了下午該去隊里做工的時候,才又匆匆忙忙地往肚里扒幾口飯,然后去隊里做工。
下午收工后,母親還要去自家的自留地里種菜,到天很黑很黑才回家。
冬天,到了晚上,母親一有時間就紡棉紗,總是紡到很晚很晚。為了節(jié)省煤油,等我們這些兒女們睡了之后,母親就把油燈吹滅,然后把煤火從一邊扒開一點,借著煤火微弱的火光紡紗。
母親很少置辦新衣服,即使過新年也是這樣。到了過年的時候,母親會給兒女們一份特別驚喜和溫馨的禮物,就是給兒女們都置辦一套新衣服,從頭到腳,把兒女們裝扮得精精神神,清清爽爽,而母親自己卻和往常一樣。母親的衣服總是縫了又縫,補(bǔ)了又補(bǔ)。
到了除夕,母親就給我們這些做兒子的每人買一包香煙和一點鞭炮。母親沒讀過書,她認(rèn)為男子漢就是要吃煙的,只有這樣才算是男子漢。我們這些兒子們在母親的心目中就是一些小男子漢。
姐姐是母親唯一的女兒,在我們姐弟之中,她也是最大的。到了除夕,母親就給她買一
條漂亮的圍巾和一朵小花,姐姐扎著小辮子,戴著小花,圍著圍巾,很漂亮。
我是六十年代生的。我的命運很不好,當(dāng)我一歲多正好能很好地走路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降臨到了我的頭上。聽我母親說,我整天整夜地高燒不止,又瀉又吐。母親非常著急,抱著我到處求醫(yī)問藥。持續(xù)了好長一段時間,母親才終于把我從死神手中奪了回來。
可是,從此以后,母親發(fā)現(xiàn)我再也不能站立走路了。母親傷心極了。
我拖累了我的母親。母親為了讓我能再次站立起來走路,母親到處求醫(yī)問藥,到處求神拜佛。
母親打聽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一座深山中,有一位某某大神仙降臨在那里,那里有一股山泉,只要信人去那里進(jìn)香,燒紙錢,跪拜大神,然后在那里取一壺仙水回家給病人喝了,就能把病治愈。
為了能讓我再次站立走路,一到初一,十五,母親下午收工一到家,就帶著紙錢,香和水壺,移動著疲憊的身子,去那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深山跪拜求神,討仙水回來給我治病。母親每次要到凌晨幾點才能到家。一到家,母親就把我叫醒,讓我喝了圣水后才呼呼睡去。母親真的很累了。
無論刮風(fēng)下雪,母親始終堅守著這么一個信念,直到很多年后。
轉(zhuǎn)眼間,到了我該上學(xué)的時候了。母親不想讓我沒有知識,沒有文化,于是母親背著我去學(xué)校讀書,到了放學(xué)的時候,又把我接回家,直到我學(xué)會了用拐杖走路。此時,母親還堅持著給我治病,每天要我喝一兩專門為我浸泡的藥酒。母親似乎不把我的病治好是她永遠(yuǎn)的心痛。
兒女們慢慢地長大了,可負(fù)擔(dān)也越來越重,直到兩個哥哥參加了工作,生活才稍稍地有點好轉(zhuǎn)。
母親辛苦了一輩子,七十多歲的老人了,在烈日炎炎的日子里,還要去田里地里干活。
母親辛苦了一輩子,八十多歲的老人了,還要為我這個拖累了她一生的兒子洗衣服,做飯吃。
正當(dāng)日子能夠過得輕松點,生活能夠好點的時候,母親走了,永遠(yuǎn)地走了,沒有留下半個怨字。
母親是農(nóng)歷十月初八生的,過幾天就是母親九十歲生日了,愿母親能夠在天堂過得好。
2013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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