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文超
相愛的人不在一起的時候,免不了思念。我到晉城,隨身帶了幾本書,其中就有沈從文的《湘行書簡》,是我較喜歡讀的書之一。這書里有綿綿不絕的情意,可以讀到人眼潮。
晚上,大家都睡了,于是,就著床燈讀《湘行書簡》。
書里,是許多年前相愛人的舊呢喃,今天讀來卻依舊新鮮:“三三……若是我們兩個人同在這樣一只小船上,我一定可以作許多好詩了”;“風大得很,我手腳皆冷透了,我的心卻很暖和。但我不明白為什么原因,心里總柔軟得很。我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難過”;“風很猛,船中也冰冷的。但一個人心中倘若有個愛人,心中暖得很,全身就凍得結冰也不礙事的”;“三三,我因為天氣太好了一點,故站在船后艙看了許久水,我心中忽然好像徹悟了一些,同時又好像從這條河中得到了許多智慧。三三,的的確確,得到了許多智慧,不是知識。我輕輕的嘆息了好些次。山頭夕陽極感動我,水底各色圓石也極感動我,我心中似乎毫無什么渣滓,透明燭照,對河水,對夕陽,對拉船人同船,皆那么愛著,十分溫暖的愛著……”一個人出門在外,還會對妻子報告這么多的愛意和心情,誰能如他這么細致?也只有真的愛,才促他有這樣的心去寫信。
信寫得精細,也無做作,語言里充滿著一種獨特的味道,不收為一本書,簡直是糟蹋天物,要不然,我手里也就少一樣好讀物。
他的其他許多書,也很好讀。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湘西鳳凰淳樸的民風與古老文化,造就了沈從文。湘西大約也是由此開始,成了不少人心靈深處的湘西。難怪沈先生的一位讀者聽說他過世,會一下子跪在他的靈牌前面,連沈夫人張兆和都措手不及,大出意料。
有人問:不是親屬,怎么行此大禮?
答曰:他的《湘行書簡》好,并且,他一輩子都踐行諾言,只愛了一個正當好年齡時候找到的人。
為一本書,為別人的愛,這樣的下跪,是對美好的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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