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二三月份,是一年之中花兒開放得最多最旺的時候。于是,賞花自然成了春季里最熱門的活動。一會兒有爆出哪里的桃花成片成片地開了,一會兒又說北村的李花開如雪,還有西嶺的杜鵑多么嬌艷……有心的人兒便呼朋引伴三五成群地瘋也似的到處走,遍處尋,逐著花兒的笑臉,逐著花兒的倩影,在燦爛的春花中盡享春的芬芳和美艷。
我們家的飯廳正對著別人家的陽臺,每天坐在飯桌前,放目望去,家家的陽臺就如一個個時裝表演的艷麗舞臺,陽臺上花池的花兒競相開著,在春風(fēng)中搔首弄姿,爭蜂引蝶。這不,那黃乎乎的迎春花婀娜多姿,一串串、一朵朵,在綠葉叢中探出來,一枝枝地斜低著,好似嬌羞的少女低眉順眼地俯看庭院中的春草。而那紅艷艷的三角梅意氣風(fēng)發(fā),每一叉枝椏都剛勁有力,舞動著手中的花環(huán),仿佛在歡迎春天的太陽。而最讓人心生顫意的是那一簇簇的日日新,它們沒有三角梅如火的紅艷,也沒有迎春溫婉的情懷,它們活脫脫就是一群可愛的孩童。日日新的葉子油綠油綠的,一朵朵不大的四瓣的粉粉的花兒點綴其中,這綠一半、粉一半的尤物最得時光的寵愛,它們是眾多春花中花期最長的,當(dāng)迎春的懷春之意漸漸消減,三角梅的耀眼紅艷慢慢褪去,它們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它們可以從每年的二月一直開到四五月,難怪乎人們叫它們?yōu)槿杖招?。每當(dāng)暮春時節(jié),每當(dāng)初夏時分,偶一放眼,這點點的粉紅伴著綠色在涼風(fēng)中輕輕搖曳,映入眼簾,甚是養(yǎng)眼。
走在大街上,路旁的芒果花開了,千萬朵鵝黃的小花簇擁成一枝枝三角形的花束,精神抖擻地穿過一冬的嚴寒,像一把把利劍刺穿濃濃的老葉子,挺立在樹冠上方。遠遠望去,一條條傘狀的花束噴張聲勢,那么堅韌有力,像金簪插在青絲上,又像千手觀音長長的黃指甲挑起綠袈裟。街中的十字路口,紫荊花這邊一棵,那邊一棵,恍若天仙飄忽落地,披著一身襲人的粉紅紗裙,站在穿梭的人群車輛中,笑吟吟地左顧右盼。時不時飄落一兩片粉色的花瓣,落在地上,隨著疾馳的車輛絕塵而去;落在行人身上,隨著行色匆匆的身影不知抖落何方。每天去上班,經(jīng)過紅綠燈十字路口,我都愿意遇著紅燈等一等,這樣可以好好欣賞一會那綠色全褪去的一樹粉紅一樹妖嬈。紫荊花是一邊開花,一邊落葉的,花開得多,葉也掉得多,每當(dāng)葉子裸光時就是花開最燦爛時,拼盡了一冬積蓄起的能量而換來了風(fēng)華絕代,然而“紅顏多薄命”,紫荊花的一樹美艷一周后很快就會消失在春風(fēng)中。像紫荊花這樣一身驚艷的還有木棉花,三四月份,是木棉花開得最盛的時候。木棉又高又大的身軀,傲然聳立在路旁,聳立在庭院里,聳立在山野上,下半部分,沒有絲毫的枝椏,只有接近樹冠的地方才有蒼勁有力的枝條向四周延伸,如血的木棉花便開在這些延伸的紙條上,沒有綠葉陪襯,只有凸起的灰褐色刺突作伴。木棉花一朵一朵狀如喇叭,殷紅殷紅的,如烈焰,如紅唇。嶺南的木棉花素有英雄花之稱,所以,每當(dāng)看到這花開得熱烈而奔放時,總會想起發(fā)生在嶺南的那些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而“刑場上的婚禮”的主人公周文雍和陳鐵軍當(dāng)屬英雄之最,他們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總會在木棉花開時一次次地被傳誦,這朵朵的紅艷艷的木棉該是他們凜然的笑臉。木棉花,是嶺南人鐘愛的一種花,不僅是因為它象征了英雄的本色,還因為它有著極好的養(yǎng)生價值。許多嶺南鄉(xiāng)下人家的屋前屋后都種有木棉,每當(dāng)木棉花開時節(jié),農(nóng)家人就會把落下的木棉花收集起來,清洗干凈,可以和芡實薏米一起煮湯,也可放到肉里燉湯,這是一道春日祛濕的好湯。余下的晾曬起來,一年之中都可以用。
不知不覺,一春已盡,隨著夏日的涼風(fēng)漸起春紅漸落盡,街頭巷尾的小攤上又見梅子金黃杏子肥,暗紅的楊梅青翠的李。這時才會驚覺——花開花謝,無須似黛玉傷感;春花燦爛,為的就是要迎來這瓜果飄香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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