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趣
在我兒時的童年伙伴兒里,小波這人甚是與眾不同。
讀小學(xué)那幾年里,小波時常被老師扯著耳朵從座位上提起來訓(xùn)斥罰站。二年級連續(xù)讀了兩年,就連加減乘除的符號總也搞不清楚該如何使用。你別看小波在課堂上的表現(xiàn)是二百五抽煙——凈冒傻氣兒,可在課下,這小子卻是精明得賊里不要的主兒。
六十年代中期,那時人們的生活還比較窮。在我們這些上學(xué)讀書的小伙伴兒中,誰的兜里要是能有一、兩毛錢揣著,誰就是我們這些讒嘴孩子中的財神和崇拜的偶像了。
那個時候,一斤雞蛋最多賣五毛錢。而農(nóng)戶人家的日常生活的維持,吃的油鹽醬醋、用的針頭線腦,這一應(yīng)開銷,基本都靠老太太摳雞屁股賣倆活錢兒支撐著一家人的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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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雖然過得貧苦緊巴,可小波的爸爸偏偏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對于酒的癡迷,簡直到了一日無酒入腸,就要打孩子罵老婆摔家什,到了說什么也不能活了的地步。
有一次,我放學(xué)回家,在路過街口兒管二開的小賣部時,想進(jìn)去轉(zhuǎn)一圈兒過過眼癮。我剛進(jìn)得小賣部的門口兒,就見小波爸爸孫滿堂正在央求著小賣部的掌柜管二:“二哥,先賒二兩,過兩天,等我家里的把雞蛋賣了就給你把錢補(bǔ)上……”
一村兒的鄉(xiāng)親,瞧著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掌柜管二實在是看不得他這種可憐巴巴而又無賴的樣子,就從酒壇子里給他提溜上來一躉子高粱燒,倒在一只青花碗里遞給了他。。
“二哥,別干喝呀,您再饒個鹽粒兒……”
孫滿堂諂笑著,用手接過管二遞過來的那顆蠶豆大小的鹽粒兒。隨后,先伸出一截兒舌苔老厚的舌頭舔舔那顆鹽粒兒,再端起碗來吱溜一聲把燒酒吸進(jìn)嘴里,約莫過了老半天才肯把那溫?zé)崃说臒蒲氏潞韲?。難怪村里人都說,看孫滿堂喝酒,那個下賤勁兒就甭提了……不大工夫,那一毛八分錢賒下的二兩燒酒就碗底兒朝天了……于是,孫滿堂沖著掌柜管二嘿嘿一笑:“二哥,帳記上,明兒見了您那!”說著,掄起戳在小賣部門口的鋤頭,心滿意足地朝家走了。 易優(yōu)作文批改系統(tǒng),易優(yōu)作文打分、易優(yōu)作文評分評價 <a href=http://www.zequeka.cn/jiaoshoulanmu/>易優(yōu)作文批改</A>
小波嘴饞,平日里總喜歡吃個零嘴兒,那五分錢一包的糖豆,從沒見他兜里少過。有時,他當(dāng)著我們這些小伙伴的面兒,手指捏著糖豆兒一粒兒一粒兒地扔進(jìn)嘴里,直流口水的我們對他真是羨慕極了。幾次打聽他的零花錢是哪里得來的,小波都神秘兮兮地一笑說:“我爸給的?!焙髞?,時間長了,我們便發(fā)現(xiàn)了小波弄錢的秘密,原來,這小子把鬼使在了他爸爸的酒上……
生活雖然貧寒拮據(jù),可小波的爸爸卻嗜酒如命,一日沒有酒喝,便摔笤帚罵雞,家里大人孩子就沒有個順眼的。平日里,喝不起原瓶裝的,就喝散裝的,不管是啥牌子,辣嘴就行。于是,這去小賣部打酒便成了小波的專職。
以往,饞嘴兒的小波時常向爹媽伸手要錢花,不但都遭到了拒絕,還時不時的還招來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心猶不甘的他絞盡腦汁冥思苦想,終于有一天,他想到了那只一兩天就能見底兒的酒瓶子身上。 易優(yōu)作文批改系統(tǒng),易優(yōu)作文批改、易優(yōu)作文點評 <a href=http://www.zequeka.cn/jiaoshoulanmu/>易優(yōu)作文批改</A>
在每天都要被他爹翻兩回跟斗的酒瓶上,小波先是把半斤、二兩的高度,用筆準(zhǔn)確地標(biāo)定了下來。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幾次下來,即使不作標(biāo)記,他也能把裝酒的位置估個八九不離十。
事情的全過程小波是這樣操作的:打半斤酒的時候,小波打四兩,再找個沒人兒的地方,把水到半斤的位置。打二兩的時候就難辦了,打一兩半?人家掌柜的說沒法兒操作,不賣。打一兩?兌水多了又怕老子喝出來。絞盡一番腦汁之后,聰明的小波還是想出了一記妙招。
他準(zhǔn)備了一個小瓶子,每逢他爸讓他打二兩酒的時候,他就從大瓶中倒進(jìn)小瓶一點兒,三次積攢下來,他就可以給他爸爸重新勾兌出二兩酒來。待到那只早就預(yù)備好的酒瓶放在了飯桌上,自己的兜里就有了兩毛錢的進(jìn)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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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小波爸爸孫滿堂也只是覺得這酒有些口淡乏味,心里還在琢磨,這就不是管二掌柜的作了手腳,就是酒廠的勾兌師出了問題,心里壓根兒就沒往兒子小波身上想。
幾次下來,見老子沒有什么動靜,小波的膽子也就越發(fā)的大了起來,隨著水越兌越多,酒味兒也變得越來越薄。聰明過頭了的小波自以為得計,正在他得意忘形的時候,終于有一天漏了餡兒。
以往,孫滿堂給自己的每頓限量是二兩上下。擱在往常,這二兩燒酒一下肚,臉紅耳熱的便有一種飄然之感。這下可好,如今都快半斤進(jìn)肚了,可還沒找到原來二兩時的感覺。一氣之下,孫滿堂拿上只剩了個淺底的酒瓶子去了小賣部。
“二哥,生意是越做越精了,發(fā)財也得悠著點兒呀!這可好,這酒都快成涼水了!”孫滿堂沖著正低頭算帳的小賣部掌柜管二奚落道。 易優(yōu)作文投稿、作文評價系統(tǒng),http://www.zequeka.cn/jiaoshoulanmu/
管二掌柜抬起頭,瞧著一臉火氣的孫滿堂,稍稍愣怔了一下,說:“兄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嘗嘗這酒!”孫滿堂把酒瓶重重地往柜臺上一撴說。
掌柜管二拿起酒瓶,打開蓋兒拿鼻子一聞,繼而莞爾一笑:“兄弟,你這酒是有點邪性,可我這兒沒有你這種酒呀?你要是不信,你嘗嘗我這壇子里的酒?”
管二從酒壇子里舀了一小勺兒燒酒湊到孫滿堂的鼻子底下,孫滿堂提鼻子吸了一下,隨后又伸出舌頭泯了泯,心里忖道:“邪性,還真不是一個味兒呢?!?
“我這酒是從你這里打的,那、那這酒是怎么回事兒?”孫滿堂一臉的迷茫。
“這我哪兒知道。甭問我,要知道是咋回事,回家問你兒子去!”管二掌柜滿臉不屑地揶揄道。
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孫滿堂也實在是沒有什么話好和管二講了,于是,憋了一肚子火的孫滿堂悻悻地從小賣部里走了出來。
第二天黃昏,收工回家的孫滿堂照舊讓小波去小賣部打酒。
小波懷抱著酒瓶子,一路喜色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家了,像往日一樣,小波把那酒瓶往墻柜上一撴,抬腿就要出門兒……
“等著!”一聲斷喝爆響在耳畔,嚇得小波激靈地打了個冷戰(zhàn),就覺頭皮發(fā)奓通體冰涼……
孫滿堂拿起酒瓶,倒出酒來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又含了一口在嘴里咂吧咂吧滋味兒,猛地,那張古銅色的黑臉像是沒掛住的竹門簾子,“呱嗒”一聲掉了下來,隨后,嘿兒嘿兒冷笑著踅近了呆立著的兒子小波……一個老鷹抓小雞兒的動作迅速出手,一下子便掐住了小波的后脖梗子……孫滿堂那幾根整日里攥車把捋鋤頭的手指力道十足,掐的小波直翻白眼兒,隨后,另一只撲扇般大小的手掌跟著摑了下去:“小兔崽子,你學(xué)習(xí)不惜,鬼心眼子倒是不少,玩兒花活都玩兒到你老子的頭上來了,我非揍死你這個嘴饞不爭氣的混帳東西不可!”隨著小波的一聲慘叫,他媽馬二鳳蹭地一下竄進(jìn)了屋里,一把將小波從孫滿堂的手里搶了過來。想象,小波要不是有他娘護(hù)著,那只大巴掌不把小波拍成個爛酸梨才怪呢。
也許是老子那只擼鋤杠的大手太有力道了,小波的脖子疼了好多天。可是,自打那次挨打之后,小波再去給他爹打酒的時候,就再也不敢拿涼水對付他爹了……
2001年10月26日初稿
2001年12月15日改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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