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回憶起自己的童年,都是美好的、富有童趣的,我想回憶些開心的事兒來,卻怎么也想不起很多。是童年過得些許困苦,讓我總想逃避它。我總是對別人說我沒有童年,和小伙伴們放風(fēng)箏、去溜冰場滑冰、兒童節(jié)的新衣服,這些我都沒有,唯有母親縫補(bǔ)的彩色布鞋。曾經(jīng)竟然認(rèn)為這是多么不堪的記憶,但是多年以后,我懂得了正視我的童年、正視我的缺點、正視我的人生。
五月,那是櫻桃成熟的季節(jié),仍記得舊時價格一塊二毛一斤,就像珍珠一樣昂貴。每年母親都會給我們買上一回,四姊妹每人可以分得一小碗。望著玲瓏可愛的小櫻桃,紅潤得透亮,幾乎可以照應(yīng)出我們滿足的、瞇縫著的眼睛。轉(zhuǎn)眼就到了暑假,這是我們家小孩最討厭的假期,炎熱、辛苦、漫長,把每個人炙烤地像油鍋上的烙餅,干癟又浮躁。頂著烈日收割稻谷,晾曬在屋外的谷子黃燦燦的,就像金子一樣在發(fā)光,確也像金子一樣寶貴,上交了公糧,剩余的就是我們一大家子一年的糧食。幾場始料不及的熱雷雨,就會讓我們減少好幾天的糧食。
其實回想起來,不僅僅是恐懼暑假的到來,也特別不期待過年。那時過年的愿望似乎只有一個,可以穿上一雙漂亮的旅游鞋。但是現(xiàn)實總會讓它成為一個奢侈的夢想,每每大年初一母親都會展示出她的作品——四雙彩色新布鞋。當(dāng)時會很失落,心想到了開學(xué)的時候,同學(xué)們都穿過年新衣,我還是一成不變??涩F(xiàn)在想起,倒也挺有意思。若母親可以再次給我縫上一雙布鞋,我還真想天天穿上??墒墙袢盏哪赣H,視線變得很模糊了,皺紋勾勒出歲月的痕跡,頭發(fā)也已花白,無力再給我們添上新衣。
卻還有一些趣事來。小時候很畏懼上學(xué),就總愛逃學(xué)。又怕回家以后母親發(fā)現(xiàn)會挨打,于是躲藏到茶館里看電視。到了放學(xué)時間,便慢溜溜地回家。不料一次被老師打了“小報告”,以為自己到點回家就天衣無縫了,一進(jìn)屋門母親就拉著我的小辮子往房間里拽,不知哪來的一根繩子,又可能是早已準(zhǔn)備好的,只見繩子在我身上打了幾個圈,我便動不得了,我這是被綁在了窗戶上。只聽母親嘴里叨念著:“不上學(xué)就在家里待著!”母親實有威嚴(yán),也許是生活的很多無奈,抑或是她的恨鐵不成鋼。誰小時候沒有挨過打呢?
但是漸漸地,四姊妹都不是按照母親的意愿選擇人生道路,甚至還忤逆了母親的意愿。母親這一生,總算是太操勞,她總想努力挽救懸崖邊上的我們,卻還無力回天。想到這里,一陣?yán)⒕斡可闲念^,母親這一生就未過上好日子,未為自己添置一件好看的衣裳,把畢生的精力都奉獻(xiàn)給了這個家庭,可怎么也改變不了四姊妹的命運(yùn)。
想想,人生也就那樣吧,我們不過都是上帝的一顆棋子,注定要按照他規(guī)劃的線路走下去。每一個跌倒、每一次失敗、每一滴眼淚,遇到的每一個困難、每一個人,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如童年有太多遺憾,但是我并不是沒有童年,我的童年有比別人更豐富的生活經(jīng)歷,不開心的、艱難的、貧乏的,都是我的燦爛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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