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
胥勛建
小時候看人家戴眼鏡挺神氣，自己便也總想戴上那“洋玩意兒”試試看究竟是什么滋味。于是趁家中無人之時便偷偷把爺爺?shù)睦匣ㄧR拿來戴上在小伙伴面前耀武揚威，結(jié)局是被磚柱子碰得鼻青臉腫嚎啕大哭。于是從此再不敢戴眼鏡。
后來上學了，發(fā)現(xiàn)被同學們視為“知識化身”的老師戴著眼鏡，便突發(fā)奇想：難怪老師知道得那么多，是不是就因為戴了眼鏡……之后又看見自己考上大學的哥哥也戴著一副大眼鏡，這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想”，最初對眼鏡的恐懼感也逐漸隨之消失。從此便盼望著自己有一天也能真正戴上那“象征知識”的眼鏡。可惜的是這個“愿望”一直到初二結(jié)束都未能實現(xiàn)。
上初三時，也不知是父母的嘮叨起了作用還是自己突然間長大“頓悟”的緣故，一向無憂無慮的我竟然為自己將來的“飯碗問題”憂慮起來，覺得必須要認真學習了。于是脫胎換骨一般，一改往日之稀里糊涂無所事事，開始了以前作文里經(jīng)常用到卻一直沒搞清是怎么回事的“拼搏”：沒日沒夜加班加點埋頭于書山題海之中，大有“不考上絕不罷休”之勢。如此沒拼多久，發(fā)現(xiàn)自己原本清亮的眼睛不知何時看黑板已經(jīng)模糊不清。驚駭之余來不及多想，匆匆配了副眼鏡繼續(xù)拼……
正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辛苦沒有白費，一年后，我終于如愿以償跨進了師范學校的大門。在那時，考上師校就等于吃上了老百姓說的“國家糧”，這讓我這個農(nóng)民的兒子著實興奮了好久，因為畢竟不用再為“飯碗問題”犯愁了。大概能考進師校的同學們跟我一樣都是“拼”出來的吧，所以大多數(shù)都有不同程度的近視。但大家除了在課堂上不得不看黑板時才戴眼鏡外，其余時間基本不戴。因為當時大家深信有種說法就是眼鏡戴太多會加深近視，相反，如果不戴或少戴，時間長了視力自然就會恢復。校園里不戴眼鏡的近視眼多了，就常常會出現(xiàn)這樣的尷尬場面：你看見一個同學走過來，遠遠就熱情的招手示意，他卻并不理睬，直到你走到跟前喊他名字拍他肩膀才猛然抬頭滿臉通紅作羞澀狀……
師范畢業(yè)后被分配到縣內(nèi)一所小學教書，那時剛19歲，稚氣未脫。由于先天不足，個頭也跟高年級的學生差不多。為了增加自己的“威懾力”，每當給學生上課時便把作為“殺手锏”的眼鏡拿來戴上，努力扮出一副威嚴的模樣，好讓學生們乖乖聽話。但這招只對低年級的學生管用，高年級的學生卻認為戴眼鏡的老師“溫柔可欺”，根本不吃你那套。所以后來就干脆不戴了，直接“以德服生”。
教了兩年書后，一向自我感覺良好的我又有了新的“危機感”，那就是自己的中師學歷太低，聽學校領(lǐng)導說，不久的將來可能還有面臨“失業(yè)”的危險。我當然不想丟了辛苦掙來的飯碗，于是“拿文憑”又成了我那段時間的首要任務(wù)。當時拿文憑的捷徑是脫產(chǎn)進修，只需兩年就能拿到專科學歷，而且還可以“帶薪”讀書。主意一定，急忙買了幾套資料開始復習迎考。雖然只是參加成人高考，別人都覺得無須那么刻苦，但被“文憑”折磨得幾乎睡不著覺的我硬是把它當成了一件“大事”來干，努力程度毫不遜于當年的中師備考。付出再次得到回報，一番“懸梁刺股”之后，我收到了四川師范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但此時我卻明顯感覺自己的視力再次下降，“金榜題名”的欣喜也隨之被沖淡了不少。
大學里女生一般是不戴眼鏡的，據(jù)說大多用“美瞳”，這是個什么“神器”我至今都沒見過，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它可以讓女生的眼睛變得更加“閃亮迷人”。男生卻并不拒絕眼鏡，因為普遍認為男生戴眼鏡更有儒雅沉穩(wěn)的氣度，容易引起女生好感。我屬于戴或不戴都很難引起女生注意的“鳳凰男”那一類，所以戴不戴眼鏡都不重要，完全取決于自己。但我發(fā)現(xiàn)那些常年戴框架眼鏡的眼睛大多都凸出或凹陷得厲害，一旦取下讓人覺得像看恐怖片。加之自己總是不太習慣戴著個那個框框，所以一般也不怎么戴，雖說會給生活上帶來諸多不便，但也只好將就了。
如今，渴望戴眼鏡的年歲已離我遠去，“眼鏡是知識的象征”的觀念也隨之淡漠。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不戴眼鏡看清世界”?？墒?，親，請你告訴我，誰又能還我兒時的那雙明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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