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中人”譚元壽：江河不擇細流
12月20日，紀念葉盛蘭誕生100周年演唱會，譚元壽、譚孝曾、譚正巖，三代譚派傳人同臺演繹經(jīng)典劇目《定軍山》。那應該是譚元壽最近一次登臺，那一年他已經(jīng)86歲，孫子譚正巖35歲。
直到2017年春節(jié)，在中央電視臺播出的《角兒來了之百年譚派》節(jié)目中，更多的譚迷才再一次見到譚元壽，聽到他的聲音。
“父親總想把最好的形象留在觀眾心里。譚元壽的兒子譚立曾悄悄對我們說。
真正的藝術家難免愛惜羽毛。盡管譚元壽是當之無愧的當代京劇大師，但他一輩子都反對別人稱呼他為“藝術家”。他常掛在嘴邊的是，“我只是一名普通演員”。二十多年前，譚元壽在上海電視臺錄制節(jié)目，現(xiàn)場有青年演員問他，何時成的名？他的回答是，“我一輩子也沒有成名”。那是先生的謙虛，卻有著“梨園世家”的自信與曠達。
作為京劇創(chuàng)始人之一譚鑫培的玄孫、“四大須生”之一譚富英的兒子，譚元壽的降生給這個家族帶來一份重重的期待。譚元壽在幼年時就經(jīng)?？淳﹦〈髱煑钚堑谋硌?。每次見面，楊小樓都會把他高高舉起，放在肩上，逗著說，快長大，把戲唱，成好角，名天下?！皸钚鞘俏乙簧械谝粋€崇拜者?！弊T元壽說。
童年時，譚元壽就常隨父親去余叔巖家里學戲，看余叔巖先生向他父親傳授余派唱腔。聽著聽著，他就在余老夫人的懷抱里睡著了，睡夢里都是余派唱腔。所以，“直到現(xiàn)在，我最喜歡的還是余派唱腔?！?
后來，譚小培仿照當年譚鑫培將譚富英送到富連成坐科，把譚元壽送到富連成第六科 “元”字科。入富連成科班學藝的第一天，肖長華先生給他取名元壽，從此戲班里就有了個譚元壽，在富連成學了7年，譚元壽學演了近百出戲。60多年后，譚元壽回憶起這難忘的7 年，總結了富連成的“三件法寶”：一是嚴格教學，不分親疏；二是注重舞臺實踐，全年只休息兩天，沒有一天不上課，沒有一天不練功，沒有一天不演出；三是教學中“文武昆亂”并重，“文武昆亂”兼學。
譚先生講的一件事讓人印象極為深刻。出科之后，他崇拜李少春，想拜李少春為師。父親譚富英不僅十分支持，還對他說：江河不擇細流，泰山不棄細壤。譚派哪里來的？就是吸取各家之長才形成的?！拔业脑?、祖父、父親和我的兒孫六代人，都是科班或者戲校坐科才出道的。沒有一個是全靠家學，每一代人都拜有好多老師，這就是轉(zhuǎn)益多師。”
京劇成為國劇的初期，譚鑫培創(chuàng)下了“無腔不學譚”的歷史，這一方面源于譚派的聲腔之美，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譚派沒有門戶之見，能夠采眾家之長，后學們也飲水思源，以藝為大。
一個家族，七代人從事同一門藝術。即便放在全世界，也是鮮見而寶貴的，在京劇自身的魅力之外，一定有一條強韌的精神紐帶將他們聯(lián)結在一起。我們?nèi)デ笞C，譚先生笑笑說： “父親譚富英的人品對我一生影響最大。他總教育我做人要忠厚，唱戲要高調(diào)門，做人要低調(diào)門。要學會吃虧、讓人。對別人厚才有自己的道，才有后代子孫的道。”
家族的巨大聲望，戲曲界乃至國家的厚望，在譚元壽的人生里是一種無形的推動力。創(chuàng)業(yè)難，守業(yè)更難。作為譚派第五代的譚元壽，全面繼承譚派表演藝術，守本納新，拓寬戲路，
“做了譚派藝術忠誠而富有成效的守護者”。
因為這樣的梨園人生，譚元壽才像愛護生命一樣愛護京劇，關心京劇的未來。
他常說，“藝術家是唱出來的，不是任何人可以饋贈的”。盡管他唱過演過的戲有二百多出，在今天看來已經(jīng)是不可思議的一個數(shù)字，但他一直強調(diào)自己與前輩的差距。他幾乎能唱各種老生戲與武生戲，他說程硯秋先生花旦、刀馬旦、潑辣旦、昆腔戲什么都唱，所以希望人們不要狹隘地理解流派藝術，希望青年演員在繼承流派的同時，一定要多學、多演、多看，不斷拓寬自己的戲路。
他說，京劇這門藝術就是口傳心授，看錄像誰都能看明白，但里面的內(nèi)涵是看不會的，很多訣竅必須口傳心授，“京劇都是這么傳下來的”。所以，他從來沒有門戶觀念，一直對登門請教的戲曲界人士敞開大門，年屆九十還親手指導中國戲曲學院的研究生。
他最擔心的也是京劇，“最怕走樣了，失傳了。梅先生有句話富有哲理，移步不換形’。
我們要跟著時代，但不能為了追時代就丟了本來的樣子?！?
人們說，有人才有戲，有戲才有派。因為一代代戲曲人的砥礪前行，才有京劇兩百年的輝煌。無數(shù)個體的追求最會塑造出時代的模樣。但如果我們都習慣了追隨時尚，在新奇蕪雜的各種話語中搖擺不定，而無視自己的歷史和傳統(tǒng)，我們時代文化的準星和標尺又在哪里？
（有刪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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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譚鑫培是我國著名京劇老生表演藝術家，其創(chuàng)建的譚派是對后世影響最大的一個京劇藝術流派。他親手培育了楊小樓、梅蘭芳、余叔巖三位京劇大師。此外，他還主演了中國的第一部電影《定軍山》（《北京青年報》）
4.下列理解和分析，不符合原文意思的一項是（3分）
A.譚元壽晚年登臺演戲的次數(shù)不多，但他并沒有放棄對京劇藝術的執(zhí)著追求，更沒有因為年高而降低藝術標準。
B．作為當代京劇藝術大師，譚元壽對京劇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他的謙遜之中帶著“梨園世家”的自信與曠達。
C.譚派沒有門戶之見且能采眾家之長的觀念對譚元壽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他學藝時博采眾家之長，成名后沒有派別意識。
D.父親對譚元壽個人品質(zhì)的養(yǎng)成有著重要的影響，教育他要將唱戲和做人結合起來，學會吃虧、讓人。
5．下列對材料有關內(nèi)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當?shù)膬身検牵ǎǎ┓郑?
A.文章寫譚元壽兒時常看楊小樓表演，去余叔巖家學戲，意在說明楊余二人對譚元壽走上京劇表演藝術道路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B.譚元壽攜兒孫同臺演繹經(jīng)典劇目《定軍山》，不僅為紀念葉盛蘭誕生100周年演唱會助興，更是以這種方式深切緬懷譚派創(chuàng)始人譚鑫培。
C.文章使用“坐科”“文武昆亂”“潑辣旦”等京劇專業(yè)術語，行文上符合傳主身份，但也給讀者理解文章增加了很大難度。
D.文章引用梅蘭芳的話是為了表明京劇藝術的發(fā)展要保持本來的樣子，不要有什么變化，否則就會走樣甚至失傳。
E.文章結尾語言內(nèi)涵豐富，暗示今天的人們要像譚元壽先生一樣，在追尋我們民放歷史和傳統(tǒng)的道路上保持從容與專注。
6．結合譚元壽的梨園人生和譚派京劇的發(fā)展，簡要分析“江河不擇細流”的內(nèi)涵。（5分）
參考答案
4.(3分)C
5.(4分)AE
6.(5分)“江河不擇細流”是接納、兼容、博采眾長的行為和智慧,是譚派的藝術追求和譚元壽梨園人生的真實寫照。(2分)
①譚元壽全面繼承譚派表演藝術,博采眾長,守本納新,拓寬戲路。
②譚元壽打破門戶觀念,對求教者敞開大門,愛護京劇,傳承京劇。
③譚派就是建立在轉(zhuǎn)益多師、吸取各家之長的基礎上,成為對后世影響最大的一個京劇藝術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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