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零雨
崆峒 夢走得很遠(yuǎn)又回來。黎明 過了，接近中午時分，模仿鳥 在模仿人語。依然 街上一棟房子，螻蟻 模仿人聲 跨過木質(zhì)樓梯，在鏡子里 懸蕩。夢到午夜 戰(zhàn)到崆峒，最后一兵一卒 這是老人到過最遠(yuǎn)的地方 夏天有雪，遺失 腳的人很多也有人遺失 手，遺失頭顱的人 都留在崆峒。今天 老人遺失一張入場券 崆峒。這里旅館 愈來愈多有些人搜集入場券 紀(jì)念品還有表演那一年的戰(zhàn)役 把地圖推向北方 北方 已經(jīng)接近地平線 天空 那樣遠(yuǎn) 臉上有胎記的人尋找親人 有刺青的人也是。 它們包圍著眼睛，好象 從胎里帶來獨具的慧眼，或者 夢做得過多 狗狂吠 有一種夢時常出現(xiàn) 月圓之夜?？邕^ 木質(zhì)樓梯，張望 自己的影子 這時為狗所噬的月亮邊緣銳利 仿若一個惡質(zhì)的夢走得夠遠(yuǎn)卻 又轉(zhuǎn)過身來 蓬山 到達(dá)篷山的路途仍然遙遠(yuǎn)── 夢在地上行走，從群居的窗下 逃脫 大量移民涌入蓬山。秋末 捕獲青色之鳥 架設(shè)鐵板上 用一截年輕的樹干 ──它童年的雙趾曾 落印在他胸膛──以及 一截小馬般奔馳的火苗 青色之鳥它的羽毛首先死亡 然后雙眼然后語言 在冰冷的渡口，蓬山 不遠(yuǎn) 趕路的人占據(jù)每一個 冬天的巢。就這樣 夢罷。就夢著青色的鳥 從林中振翅飛起并且回頭 向夢說話 驪山── 據(jù)云驪山遠(yuǎn)望如一匹黑色駿馬 黃昏那邊有一匹黑色的駿馬仍用 備戰(zhàn)的姿態(tài)向前跨躍 這邊街上他們販?zhǔn)畚⑿?，?jīng)年 販?zhǔn)塾耐蹑γ骰蕳铄€有新起的搖滾 樂手。丟棄的罐頭 被拿來當(dāng)做玩笑的游戲 有人悄悄到山谷那邊，尋找 干凈的水源直到暗黑 仍沒有回來 黑色的駿馬他的頭高昂嘴嘶吼 他的腳踩過許多戰(zhàn)場的塵土。只要 十元。孩子 只要十元一個銅板他便 嗚嗚咽咽發(fā)出童稚的笑聲 陽關(guān)── 失眠之夜見黎明而喜 先是一只大鳥不知為什么在對面 犀叫然后一個有翅膀的東西快速 擦過屋角黎明這匹白馬就堂而皇之 闖進(jìn)室內(nèi)又高昂著他發(fā)亮的 額頭 我打一個村莊又一個 村莊走過，疲憊 卻不能睡去 每天記錄上都有這樣一匹 上好的馬兒出現(xiàn)。但 最好的種馬，據(jù)說最好 西出陽關(guān)那兒有一匹至少 有一匹是上了翅膀且解 人語 而有多久多久時日我不曾 開口說話，縱使你一再勸酒 激昂且?guī)锥扔腥擞美K索割傷了 我的腳 虞淵 古傳虞淵為日落之處又名羽淵 到虞淵去探視被囚禁的日 那永不安份的翅膀是的 罪名 的羽毛蜷伏黑暗一角，流血 銳利的箭鏃緊緊扣住要害 它說，連在夢里呼吸也是 疼痛的 而即使除去翅膀，即使 天空不能承受 一個頭顱，做夢 我的頸項依然在聆聽：路經(jīng) 黑夜的白畫 呼喚我 昭關(guān)── 坐208公車思及子胥過昭關(guān) 左手推窗，一夜冰雪 右手推窗 一夜冰雪，一夜 冰雪。覆蓋昭關(guān) 然后我的頭發(fā)一根一根叛變 我的容顏遍布逃亡的轍跡 后面，追逐的人還在尋覓 嗅犬的聲音漸次逼近 鏡子里，我已是祖父了 有人呼喚我童年的乳名，企圖 認(rèn)出我，且 加以嚴(yán)峻的刺傷 今夜，我要渡過昭關(guān)，行經(jīng) 最險惡的地形，且擁抱 那最溫暖的陌生 守門的人──冷漠 打量我，仿佛 那雪的溫度就是我內(nèi)心的溫度 藍(lán)毗尼園── 相傳摩耶夫人手攀無憂樹 枝，世尊便從右協(xié)降生 母親，她的目光越過 我，越過無憂樹 枝頭 我降生。天空 依然有時白天有時 黑夜 我走在狹窄的巷弄，黑暗里 許多影子回到初生地 從母胎，我就學(xué)會了 打坐 一輛車子跟蹤我，出 一個包裹。迅速沒入 暗巷 我沒有打開，那是 我唯一的經(jīng)典 我知道 我走在狹窄的巷弄 時間在后面緊追不舍 我沒有向她 告別。母親 她的目光越過我越過越行 越遠(yuǎn)的地平線 有時白天有時 黑夜，在孤獨中 我回到包裹著淚腺的母胎 ──那最初的溫暖 洶涌── 我在里面打坐 龍場── 陽明先生夜宿 1. 是的，黑暗 倘若我不更接近你 倘若我們有更多理由 洞察 彼此 倘若恐懼 是一種生存方式 接近真理 2. 黑暗是四方形 眼睛是四方形 如果墻壁也是 堅硬 不愛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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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零雨（1950- ），出版的詩集有《城的連作》（1990）、《消失在地圖上的名字》（1992）、《特技家族》（1996）等。
[注釋]：
[評析]：
[關(guān)鍵詞]：20世紀(jì)80年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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