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孝胥是「同光體」的開創(chuàng)者和代表詩人,所謂「同光體」是清朝復古學古的詩歌派別,代表詩人有陳衍、鄭孝胥、沈曾植、陳三立等人,因為他們大致活動在同治、光緒年間,故稱之。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鄭孝胥是以詩人自詡的。宣統(tǒng)三年(一九一一年),他到京師拜謁朝中前清王朝貴胄,他的名刺就寫著「詩人鄭孝胥」。這一方面可以看出他恃才傲物自命不凡的詩人性格,也反映他對自己詩才的自重自負和自賞。鄭孝胥詩學古趨向,在于謝靈運、孟郊、柳宗元、王安石、陳與義、姜夔、元好問諸家,它的特點是意度簡穆,韻味淡遠,造語生峭,往往清言見骨。陳衍論道光以來詩,區(qū)分為「清蒼幽峭」、「生澀奧衍」兩派,把鄭孝胥列在清末前一派之首。他晚歲有《海藏樓詩》行世。詩集末附名流詩話,間有:「韓公豪多于曠,大蘇曠多于豪,而公詩如其書,純以氣勝,前無古人,則豪曠固是本色?!怪u語。 中小學語文閱讀寫作培訓課程推薦,<a http://www.zequeka.cn/minifOrm/type_1.html>中小學語文閱讀寫作培訓</a>
鄭孝胥(一八六○—一九三八),字蘇戡,號太夷,福建閩縣(今福州市)人。父鄭守廉,咸豐三年(一八五二年)進士,官至吏部考功司主事,因久任京官,親朋中頗多當時的達官貴人。鄭孝胥從小飽受傳統(tǒng)教育,很有文才,一八七九年秋,鄭孝胥的未來岳父福建船政大臣吳贊成,為了試探他的才學,命他當場作〈言志賦〉一篇,鄭孝胥操筆構思,數千言一揮而就,才思敏捷,在場者無不稱奇。一八八二年,鄭孝胥中福建鄉(xiāng)試第一名,同榜中舉的還有陳衍和林紓等人。一八八五年,他前往天津,投靠直隸總督李鴻章,跟著李鴻章一起辦理洋務工作。李鴻章與吳贊成有姻親關系,所以對鄭孝胥頗為關照。當時嚴復在北洋水師學堂擔任教習,后來鄭孝胥曾經受嚴復之托,監(jiān)督其長子嚴璩讀書。一八八九年,鄭孝胥考取內閣中書,就留在北京任職。這一年他三十歲,他有詩道:「三十不官寧有道,一生負氣恐全非。」雖然有清一代,已經是西風殘照,但不掩鄭孝胥「一生負氣」的壯志豪情,在政治上他有著一展身手的強烈愿望。一八九一年,因李鴻章之子、駐日公使李經方奏請清政府,將鄭孝胥調往日本任職。鄭孝胥抵日之后,先任公使館秘書,翌年出任駐東京領事。一八九三年,再轉任神戶兼大阪領事。駐日期間,時值日本明治維新之后,鄭孝胥對變法富強發(fā)生濃厚的興趣,與日本政界和文人學者多所往還。一八九四年,中日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鄭孝胥隨著駐日公使汪鳳藻閉館返國。同年十二月,進入湖廣總督兼署理兩江總督的張之洞幕府工作。因為鄭孝胥曾任外交工作,而被任命為洋務文案,不久又任洋務局提調,成為張之洞的重要幕僚。在此期間,又結識了黃遵憲、趙鳳昌、梁鼎芬、譚嗣同、汪康年、林旭、楊銳、陳三立、錢恂、康有為、梁啟超等人。一八九八年,鄭孝胥得到張之洞的保薦,返回北京,以道員職位候補,派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上行走。此時,正是康有為等維新派展開變法之時,鄭孝胥雖然不是變法的主力,但其思想主張與康有為、譚嗣同、林旭等激烈的變法者十分接近,因此受到光緒皇帝接見,在干清宮陳述練兵之策,深得光緒帝嘉許。 中小學生語文題庫,中小學學生語文試卷,就來<A http://www.zequeka.cn/yuwentiku/>易優(yōu)語文題庫</a>。
一八九八年九月,戊戌變法失敗,鄭孝胥南下,前往武漢重新歸入張之洞幕府,被派任蘆漢鐵路南段總辦。張之洞對鄭孝胥的才干頗為倚重,再派其委辦湖北全省營務處。一九○○年,中國北方山東、直隸等地爆發(fā)義和團事件,鄭孝胥輔佐張之洞彈壓當地的會黨,并聯絡兩江總督劉坤一,訂立《東南互保章程》。一九○二年,鄭孝胥任隨員,輔佐張之洞與英商訂立通商章程。在張之洞幕府八年期間,他被稱為張之洞的「鄭總文案」,他參與策劃了張之洞的幾乎所有政治、經濟和文化的活動。一九○三年,岑春煊任兩廣總督,奏請調鄭孝胥到省,擔任洋務處督辦、營務處總辦。同年七月,岑以「邊防不靖」,再請借調湖北武建軍,由鄭孝胥統(tǒng)帥督辦廣西邊防,駐兵龍州。因鎮(zhèn)壓少數民族反抗斗爭有功,深受岑春煊賞識。鄭孝胥在龍州三年,因為調度軍餉與財用,而自立銀號,并用這些錢在地方上興辦教育,創(chuàng)學社,開學堂,并送地方青年出洋或到上海游學。后因在廣西「剿匪」問題上,與岑春煊發(fā)生分歧,岑主嚴剿,鄭主安撫,兩人相持不下,鄭孝胥遂報病力辭都辦。 在線作文批改系統(tǒng),<a href=http://www.zequeka.cn/jiaoshoulanmu/>易優(yōu)名師作文批改</A>
解職后的鄭孝胥,在上海筑「海藏樓」為居所,嘗取蘇東坡「萬人如海一身藏」的詩意,顏所居,世稱「鄭海藏」,常與遺老輩相唱和。在上海的鄭孝胥,參與各種新興事業(yè),如路礦、金融、工商、新聞、出版、教育等,得到很高的聲望。而他的書法與詩詞,更是當時人最為稱譽的。鄭孝胥時任上海中國公學校長,學部聘請為頭等咨議官,預備立憲公會推舉他為會長。一九○七年,兩江總督端方以安徽按察使,岑春煊則以廣東按察使職位,邀請鄭孝胥前往任職,都被他所拒。同年,中國公學獲得兩江總督方面的津貼,鄭孝胥從校長改稱監(jiān)督。一九○八年春,鄭孝胥辭去監(jiān)督職務,由夏敬觀繼任。鄭孝胥是當時支持立憲的積極人士,除了擔任預備立憲公會會長外,也曾于一九○八年六月,電請北京中央召開國會。 在線作文批改系統(tǒng),<a href=http://www.zequeka.cn/jiaoshoulanmu/>易優(yōu)名師作文批改</A>
一九一○年鄭孝胥應東三省總督錫良與奉天巡撫程德全的邀請,出任錦璦鐵路督辦,與承包商簽訂《錦璦鐵路借款包工合同》,并親自前往葫蘆島勘查地形,籌畫開發(fā)港口的事宜。一九一一年,清政府派鄭孝胥為湖南布政使。他才剛到達長沙接任后的隔日,就接到湖廣總督瑞澂的電報,返回京城,以備內閣咨詢。鄭孝胥抵達北京后,四川爆發(fā)激烈的保路抗爭,曾與盛宣懷密謀對策。清政府派端方前往四川平息騷亂,端方邀鄭孝胥同行,但他并未前往。辛亥革命爆發(fā)時,正在北京議政的鄭孝胥疾馳回任,卻因長沙易幟而阻隔于上海,武昌起義推翻了清朝,也改變了鄭孝胥的命運,它把原本春風得意躊躇滿志的鄭孝胥,變成一個「清朝遺老」 。鄭孝胥對它的仇視可想而知,在武昌起義后的第十七天,他在日記上寫下長長的一段話,在他看來清王朝存在「綱紀不振,茍安偷活」的地方,但是這一切都可以通過有限的「改革」手段來解決,尚不需要「覆滅宗祀」式的天翻地覆的革命運動。因此鄭孝胥對當時政治多有批評,對號稱民主共和的民國采敵視的態(tài)度。他的詩文始終用宣統(tǒng)甲子,不以民國年號紀年,他的書法,知名中外,有來信買字者,里頭有「民國」字樣的,全都置之不理。他自稱:「寧使世人譏我為不達,不能使后世指我為不義?!顾麑σ堰d位的溥儀則仍視其為皇上。 作文能力提升,就來易優(yōu)作文,http://www.zequeka.cn
之后的十多年間,鄭孝胥居于上海,韜光養(yǎng)晦,更曾一度閉門謝客,似乎是想隔離于世局之外。事實上,他無時不在注視時局動向,終日奔走,多方聯絡,廣通聲氣,尋找時機,以圖東山再起,復辟帝制。他與日本朝野政治人物多有交結,也常派遣長子鄭垂往來南北,觀察各地情勢。鄭孝胥本人則與許多清朝「遺老」組織「讀經會」,每周集會一次,主要是研究所儒家經典。另還有與壬午(一八八二年)鄉(xiāng)試同年諸人,組「一元會」,幾個月聚會一次,飲酒作樂,抒發(fā)過去的經歷。一九一七年,鄭孝胥得到溥儀「御賜」的「貞風凌俗」匾額,他在其日記中寫道:「辛亥以來,海藏樓抗立國中,幸免天傾地限之劫。今得御書以旌之,足為臣下之勸矣?!褂纱丝梢娻嵭Ⅰ銓γ駠目捶ㄅc對清朝的忠心。
一九一七年五月間,清時任陜甘總督的升允前來上海,與鄭孝胥等人商討擁立溥儀復辟之事。七月,徐州軍閥張勛在北京發(fā)動兵變,擁立溥儀復辟,并召鄭孝胥前往北京候用。但復辟在短短十二天內就在各方聲討下草草結束,鄭孝胥還在上海尚未動身。他后來寫詩,頗為自負地認為,如果當時有他在場,應該是回天有術,大有恢復封建舍我其誰的氣派。
在海藏樓過了十二年相對平靜的生活之后,一九二三年,鄭孝胥在胡嗣瑗等人的鼓動下,離開上海,前往北京拜見溥儀。鄭孝胥能夠入宮叩見溥儀,是仗著溥儀的兩個師傅,一是英人莊士敦(Reginal Fleming Johnston),他認為鄭孝胥的道德文章是第一流的,而辦事才干和魄力,也是第一流的,是他在中國人中最佩服的一個。其次是陳寶琛太傅,他也稱許鄭孝胥的風格,說他屢次不肯做民國官,不肯拿民國錢,一直忠于皇室。這時溥儀正在選拔英才,圖謀再度復辟的時候,自然樂于接見,并且兩人談話極為投機,于是溥儀認為鄭孝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派他出任小朝廷的「懋勤殿行走」,不久升任總理內務大臣。鄭孝胥感激之余,還寫了兩首詩。鄭孝胥眼見溥儀小朝廷在缺人管理之下,衰敗不堪,在任內務大臣后,打算革新皇室規(guī)章,清理資產,裁減員額,甚至打算讓溥儀出洋留學。無奈朝中積弊甚深,皇親貴戚,又百般抵制,不肯合作,鄭孝胥只得辭去總理內務大臣的職務,仍任「懋勤殿行走」。
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五日,國民軍總司令馮玉祥派將領鹿鐘麟率軍進入紫禁城,以兵圍總統(tǒng)府、囚曹錕于延慶樓,命黃郛出主攝政內閣。將溥儀趕出宮廷,并將宮內所藏千百年來的鼎彝圖書、珠玉寶器,以及九洲百國上貢的希世奇珍,洗劫一空(以后這些寶物多半落入外國人之手,這真是中國文物的一大浩劫)。離開紫禁城的溥儀,移居到其父載灃的醇王府(北府),在同月二十九日,鄭孝胥、陳寶琛、莊士敦帶著溥儀逃往北京的日本大使館,尋求庇護。鄭孝胥日記詳載經過說:「午后,詣北府,至鼓樓,逢韜庵(陳寶?。┲R車,曰:『已往蘇州胡同矣!』馳至蘇州胡同,無所見,余命往德國醫(yī)院。登樓,唯見上(溥儀)及韜庵,云莊士敦已往荷蘭、英吉利使館。余定議章上幸日本使館,上命余先告日人。即訪竹本,告以皇帝已來。竹本白其公使芳澤,乃語余:『請皇帝速來。』于時大風暴作,黃沙蔽天,數步外不相見。余至醫(yī)院,慮汽車或不聽命,議以上乘馬車;又慮院前門人甚眾,乃引馬車至后門,一德醫(yī)持鑰從,一看護引上下樓,開后門,登馬車,余及一童驂乘。德醫(yī)院至使館有二道,約里許:一自東交民巷轉北,一自長安街轉南。余叱御者曰:『再赴日使館!』御者利北道稍近,驅車過長安街。上驚叫曰:『街有華警,何為出此!』然車已迅馳。余曰:『咫尺即至!馬車中安有皇帝?上勿恐。』既轉南至河岸,復奏上曰:『此為使館界矣!』遂入日使館。竹本、中平迎上入兵營?!?
從此鄭孝胥把他和溥儀的政治生命完全交給了日本人來操縱,成為一個唯日本人馬首是瞻的可恥政客。后來溥儀又移往天津的張園居住。其間的過程日本駐華公使芳澤謙吉在《外交六十年》書中有一手的報導:「……馮玉祥部將鹿鐘麟進入紫禁城后,宣統(tǒng)帝深感危險,遂命帝師莊士敦來訪,請求庇護,余以事勢緊迫不及向日本政府請示,因念余身為公使,對于外國政治犯握有庇護權,且彼窮途來歸,自應承諾。迨宣統(tǒng)帝到日本公使館后他即奔入守衛(wèi)隊長官舍。余得守衛(wèi)長報告后,即將本人二樓官邸兩間,讓其居住。這是大正十三年(即民國十三年)十一月下旬的事。到了同年十二月下旬,遂將宣統(tǒng)帝及其家族三人移居館員宿舍。但帝在此居住一個月后,又覺得危險不安,乃欲移居天津日本租界,余亦同意。于是皇后與妃仍留使館,而宣統(tǒng)帝偽裝苦力向天津逃避。行時并至余病榻前含淚話別。余對宣統(tǒng)帝云后三日,皇后等亦行?!逛邇x是一九二五年二月二十三日住入天津日本租界的 園,這段期間內,忠心耿耿的鄭孝胥,一直追隨著溥儀,為溥儀出謀獻策,也獲得了溥儀的信任,用溥儀自己的話說,「可以說是到了榮祿與慈禧之間的那種程度」。
一九二八年九月,鄭孝胥經與溥儀商議,并取得日本駐華公使芳澤謙吉的同意,作為溥儀的代表,經日本浪人太田外世雄聯絡安排,偕其長子鄭垂訪問日本。太田替他向日本軍部引進,又介紹他和黑龍會首腦見面。鄭孝胥在日本因為是溥儀的代表,因而甚受歡迎,如曾任天津總領事的有田八郎和吉田茂,以及曾任天津駐屯軍司令官的南次郎和高田豐樹,還有日本顯赫的人物如:近衛(wèi)文麿、宇垣一成、米內光政、平沼騏一郎和鈴木貫太郎等,都有聯絡。這次訪問,不但加深了與日本侵華勢力的勾結,也為日后投靠日本鋪平了道路。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加緊侵略滿洲的腳步,當時已有日本策動吉林、奉天獨立、迎溥儀為帝的傳聞。日方也開始與溥儀接觸,利用溥儀為滿蒙新國傀儡之建議,出自奉天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故劫取溥儀,置諸關東軍之掌握,亦為土肥原最得意的杰作。土肥原去天津靜園(案:溥儀于一九二九年七月九日搬到天津靜園)夜見溥儀,據溥儀的回憶:「他向我問候了健康,就轉入正題,先解釋日軍行動,說只對付張學良一人,說什么張學良『把滿洲鬧得民不聊生,日本人的權益和生命財產得不到任何保證,這樣日本才不得已而出兵?!凰终f:『關東軍對滿洲絕無領土野心,只是誠心誠意地要幫助滿洲國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國家?!幌M也灰e過這個機會,很快地回到我的祖先發(fā)祥地,親自領導這個國家,日本將和這個國家訂立攻守同盟,它的主權領土將受到日本全力保護;作為這個國家的元首,一切可以自主。他誠懇的語調和恭順的笑容,和他的名氣、身份,給人的唯一感覺,就是這個人說出來的話,不會有一句是靠不住的。不過我心里還有一個極重要的問題,我問道:『這個新興國家,是什 樣國家?』『我已經說過,是獨立自主的,是由宣統(tǒng)帝完全做主的。』『我問的不是這個,我要知道這個國家是共和,還是帝制?是不是帝國?』『這些問題到了沈陽都可以解決?!弧翰弧晃覉猿值恼f,『如果是復辟,我就去,不然的話我就不去?!凰⑿α?,聲調不變地說:『當然是帝國,這是沒有問題的?!弧喝绻堑蹏?,我可以去!』我表示了滿意?!耗敲淳驼埿y(tǒng)帝早日動身,無論如何要在十六日前到達滿洲。詳細辦法到了沈陽再說。動身的辦法由吉田安排吧?!凰駚頃r那樣恭敬地向我祝賀一路平安,行了禮,就告辭了。接著我在靜園里便開一個御前會議,在這次會議上,陳寶琛和鄭孝胥兩人展開激烈的辯論。陳說:『當前大局未定,輕舉妄動有損無益。羅振玉迎駕之舉是躁進,現在啟駕的主意何嘗不是躁進?!秽嵳f:『彼一時,此 時,時機錯過,外失友邦之熱心,內失國人之歡心,不識時務并非持重。』陳:『日本軍部即使熱心,可是日本內閣尚無此意。事情不是游戲,應請皇上三思而定。』鄭:『日本內閣不足道,日本軍部有帷幄上奏之權,三思再思如此而已?!魂?:『我說請皇上三思,不是請你三思!』鄭:『三思!三思!等日本人把溥偉扶上去,我們?yōu)槌甲拥膶⑾莼噬嫌诤蔚??』陳:『溥偉弄好弄壞,左不過還是個溥偉,皇上出來只能成不能敗,倘若不成,更陷皇上于何地?更何以對得起列祖列宗?!秽?:『眼看已經山窮水盡了!到了關外,又恢復了祖業(yè),又不再愁生活,有什么對不起祖宗的?』陳:『你有你的打算,你的熱衷,你有何成敗那是毫無價值可言!……』我在會上沒有表示態(tài)度,但心里認為陳寶琛忠心可嘉,但嫌迂腐?!?
此后日方急于要把侵占東北作為既成事實,免得國際干預和輿論攻擊,他們幾經考慮,認為劫取溥儀非采取一個有效而激烈的辦法不可。于是在天津以及靜園做了一連串恐怖事件,使溥儀無法安居。一九三一年十一月十一日,溥儀瞞著陳寶琛等遺老,只帶著鄭孝胥鄭垂父子離開天津。偷渡白河,于是出大沽,達營口,住進了對翠閣溫泉旅館時,行動便受了日軍的限制,事事都要聽坂垣大佐的擺布。一星期后又搬到旅順,住的是大和旅館,行動限制比住對翠閣時尤為嚴密。這時溥儀更感到惶恐不安,他知道他的命運完全操在日本人手中。他在回憶錄中說:「這時占據我全心的,不是東北老百姓死了多少人,不是日本人要用什么辦法統(tǒng)治這塊殖民地,它要駐多少兵,要采什么礦,我一概不管;我關心的只是要復辟,要他們承認我是個皇帝。如果我不為了這點,何必千里迢迢來到這里?我如果不當皇帝,我存在這世上還有什么意義呢?陳寶琛老夫子以八十高齡的風燭殘年之身來到旅順時,曾再三對我說:『若非復位以正統(tǒng)系,何以對列祖列宗之靈!』我心中把土肥原、坂垣恨得要死,……」。陳寶琛老臣謀國,前赴旅順,純?yōu)檫M諫,并非攀龍。日后溥儀便聽了陳寶琛的諫言開了十二個條件給坂垣,每條都是著重在「正統(tǒng)系」。不久溥儀便和坂垣會談,其談話摘要如下:坂垣說:「這個新國家名號是『滿洲國』,國都設在長春,因此長春改名為新京,這個國家由五個主要民族組成即滿族、漢族、蒙古族、日本族和朝鮮族,日本人在滿洲花了幾十年的心血,法律地位和政治地位自然和別的民族相同,比如同樣可以充當新國家的官吏?!顾坏戎袓u翻譯完又拿出滿蒙人民宣言書以及五色的滿洲國國旗,放到我面前的沙發(fā)桌上我氣得肺部都要炸了,我的手顫抖著把那堆東西推了一下,問道:「這是個什么國家?難道是大清帝國嗎?」「自然這不是大清帝國的復辟,這是一個新國家,東北行政委員會通過決議,一致擁戴閣下為新國家的元首,就是『執(zhí)政』?!孤牭綇嫩嘣淖炖镯懗觥搁w下」兩字,我覺得全身的血都涌到臉上來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日本人這么稱呼我呢?「宣統(tǒng)帝」或者「皇帝陛下」的稱呼,原來就被他們取消了!這如何能夠容忍呢?我激動得幾乎都坐不住了,大聲道:「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滿洲人心所向,不是我個人,而是大清的皇帝,若是取消了這個稱謂,滿洲人心必失。這個問題必須請關東軍重新考慮?!埂笣M洲人民推戴閣下為新國家的元首,就是人心所歸,也是關東軍所同意的?!埂缚墒侨毡疽彩翘旎手频牡蹏?,為什么關東軍同意建立共和制呢?」「如果閣下認為共和制不妥,就不用這個字眼?,F在不是共和制,是執(zhí)政制。」「我很感謝貴國的熱誠相助,但別的都可說,惟有這個執(zhí)政制不能接受?;实鄣姆Q謂是我的祖宗所留下的,我若是把他取消了,即是不忠不孝?!埂杆^執(zhí)政,不過是過渡而已。將來在議會成立之后,我相信必定會通過帝制的憲法,因此目前的執(zhí)政,不過是過渡時期的辦法而已?!埂缸h會沒有好的,再說大清皇帝當初也不是什 議會封的。」我們爭來爭去總談不到一起,最后坂垣收拾起他的皮包,表示不想再談了。他的聲音沒變,可是臉色更青更白,笑容沒有了,一度回到他的口頭上的宣統(tǒng)帝的稱呼又變成了閣下,「閣下再考慮考慮,明天再談?!顾淅涞恼f完,便告辭走了。
第二天,坂垣叫鄭孝胥、羅振玉向溥儀傳話:「軍部的要求再不能有所更改,如果不接受,只能被看做是敵對的態(tài)度,只有用對待敵人的手段做答覆,這是軍部最后的話!」面對日本這種流氓式的恐嚇手法,溥儀聽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但這時他的生命已操在關東軍的手中,他只得叫鄭孝胥再和坂垣商量:「執(zhí)政制暫定以一年為期,如逾期仍不實行帝制,到時即行退位。」后經鄭垂的反覆「說服」之下,溥儀最后決定接受日本方面的方案,并將「一年為期」改為「暫為維持」?!多嵭Ⅰ闳沼洝分姓f:「上乃決,復命方繩栻往召坂垣,遂改『暫為維持』四字。坂垣退而大悅。昨日本莊兩次電話來詢情形,坂垣今日十一時當去。暫許之議,十時乃定。危險之期間不容發(fā),蓋此議不成,則本莊、坂垣皆當引咎辭職,而日本援立之策敗矣。」其后鄭孝胥父子與坂垣議定四點:(一)關東軍保證在一年以后滿洲國改為帝制。(二)溥儀外稱執(zhí)政,但在宮中仍用皇帝體制。(三)日本在短期內承認滿洲國。(四)第一任國務總理為鄭孝胥。而據陳曾壽的女婿周君適的《偽滿宮廷雜憶》書中說,其實,早在開會以前,鄭孝胥已和關東軍訂下密約,把東北的權利整個出賣了。鄭孝胥這筆賣國交易,贏得了「國務總理」的席位。直至溥儀就任執(zhí)政以后,他才把密約拿出來給溥儀簽字追認。
坂垣把這商議結果帶回沈陽,呈經關東軍審閱后都甚感滿意,立即通知「新政權準備委員會」積極籌備,并決定三月六日舉行滿洲國開國典禮。一九三二年三月一日偽東北行政委員會發(fā)表滿洲國建國宣言,并決定公推溥儀為執(zhí)政。三月八日下午溥儀一行抵長春,三月九日在永衡宮官銀號舉行執(zhí)政就任典禮,并升滿洲國旗,國號大同。鄭孝胥代溥儀宣讀了「執(zhí)政宣言」。日本侵略者一手炮制的「滿洲國」宣告成立。同一天「特任鄭孝胥為國務院總理」,頒布各部「總長」、各省省長的任命??苷嗟念^目們在關東軍的卵翼下,粉墨登場。
傀儡執(zhí)政,袍笏登場,鄭孝胥除自為國務總理兼教育部長外,又命他的長子鄭垂做了國務院總務廳廳長,次子鄭禹做了秘書官。難怪大家都不服氣,于是把偽滿的人事,變成了你爭我奪的局面。原定日本人只做各部院的顧問,后來鄭孝胥為了難于駕馭財政總長兼吉林省長的熙洽而大傷腦筋。于是他聽了兒子鄭垂的話將日方派在國務院的顧問駒井德三升任為總務廳長,用「以日制華」的手段來壓制熙洽。那知駒井得寸進尺,認為廳長系司長級,無法制裁熙洽,乃要挾鄭氏父子用國務院的命令,把他升任為國務院總務長官,由于這一轉變,各部的日籍顧問,都變?yōu)楦鞑靠倓账鹃L,由司長立刻變?yōu)榇伍L,此后各院部行政大權,完全操在日人掌握,因此偽滿的人民可說只知有日本人,而不知有中國人;國務院內也只知有駒井而不知有總理了,其人狂傲驕橫,而且自恃地位特殊,實權在握,根本不把鄭孝胥和傀儡「總長」們放在眼里。所以溥儀后來在東京國際軍事法庭作證時,檢察官問:「你個人是否有自由?」溥儀答:「自由二字在我已喪失過十四個年頭,我不但沒有皇帝的自由,并且沒有做人的自由,我不但不能隨便傳見外國人,也不能隨便召見臣下,各處文件,都是日本人制好在我面前照念一遍,好像做戲?!?
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五日,滿洲國國務總理鄭孝胥與日本關東軍司令兼駐滿洲國大使武藤信義,簽署了《日滿議定書》。日本自可控制滿洲國之國防與內政,并可徑由國務院總務廳之日籍長官執(zhí)行。(鄭孝胥只做一個蓋章總理)滿洲國的人事調動,須先經關東軍的同意,即陸軍部的總務課長亦須經關東軍的保薦。滿洲國實際上成了日本的保護國。日本為了使溥儀更加傀儡化;為了更便利于統(tǒng)治東北這塊殖民地,遂于一九三四年(偽滿大同二年)三月一日,便將滿洲國改稱「滿洲帝國」,自然執(zhí)政制也改為皇帝制了。溥儀在身穿「龍袍」祭天之后,又著「大元帥」服在關東軍首腦和偽政權群丑及一些遺老們的簇擁下「登極」稱帝。原羅振玉、寶熙、胡嗣瑗、鄭孝胥所擬十余個年號都未被采納,而由溥儀自定為「康德」。鄭孝胥的「國務總理」也改稱「國務總理大臣」了。滿洲帝國完全的在日本掌控下,就算鄭孝胥身為國務總理大臣,根本毫無作為可言。才任職半年,就向溥儀遞出辭呈。鄭孝胥在日記中寫道任國務總理大臣的無奈與無所事事:「容隱處此,徒縻歲月」。又稱:「任總理已八閱月,所為者特司官部吏之事,而疲于奔命,頗自惜其精力銷磨于無用之地。」鄭孝胥的態(tài)度,也讓日人覺得不那么好擺布,于是在一九三五年五月,以財政部大臣熙洽不發(fā)給經費為手段,迫鄭孝胥自動辭職,由張景惠接任。盡管鄭孝胥還自以為「行年七十六,自詡好身手」,但日本軍國主義者還是無情地拋棄了他。辭職之后的鄭孝胥,頗想歸老北京,但日本人屢不放行。一九三八年三月二十八日,鄭孝胥病逝于新京(長春),傳言是被毒殺,年七十九歲,葬于沈陽。他的長子鄭垂、次子鄭禹,同任總理秘書官,一九三五年鄭垂突然暴斃身亡。而鄭禹在一九四二年任奉天(沈陽)市長。偽滿垮臺,鄭禹去向不明。直到三十多年后的一九七七年才證實,鄭禹在日軍大崩潰前夕,搭乘保證不受攻擊的遠洋客貨輪「阿波丸」號,企圖逃命,不料為美國海軍誤擊而沉沒海底。
日本帝國主義在侵占東北,策劃成立偽滿洲國傀儡政權之初,為了欺騙國際視聽,以建設滿洲「王道樂土」相標榜。學者李文卿認為,其實它是承繼明治維新以后的近代儒教思想而來,可視為日本「皇道論」的滿洲版,目的在于建構以日本為中心的亞洲一體論。它明白表示滿洲國的皇帝必須從屬于天皇?皇道體制,將王道主義置于天皇制?國體之下來施行。因此滿洲國徹底成為日本帝國建構的一環(huán),以「盟邦」的身份完遂大東亞戰(zhàn)爭,幫助達成大東亞共榮圈的建造。而鄭孝胥在擔任偽滿洲國總理期間,不斷寫文章、作演講、作「訓詞」,開口「王道」,閉口「孔孟」,逢人必講,開會必說,而且把他的《王道要義》作為自己的「杰作」廣為印發(fā),對來訪者贈送。學者李侃認為,當時由于鄭孝胥的「王道」說教符合日本帝國主義的意圖,因此,不但容忍而且鼓勵他對「王道」大肆贊頌。但是隨著日本對偽滿洲國控制和統(tǒng)治的日益強化,軍國主義的野心和勢力日益膨脹,鄭孝胥的「王道」和「弭兵」說教,就與日本侵略勢力的口味格格不入,甚至背道而馳了。曾任偽滿洲國總務次長的古海忠之就說:「以往,滿洲建國的口號是『王道樂土』、『民族協和』;滿洲國的政治是行『王道主義』。而關于『王道主義』,中國人是按照其固有觀念理解,而日本則以自身的立場和利益為前提,按照對自己有利的方式加以解釋?!褂终f:「當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滿洲的各項條件都已具備時,明確地提出了『日滿一德一心』、『日滿一體不可分』關系等口號,……他們取下了在建國精神中提出的王道主義的招牌,以『八纮一宇』的所謂『皇道精神』取而代之,……進而排斥王道,最后使之銷聲匿跡?!苟嵭Ⅰ阍啾执浇沟男麚P「王道」,也成了歷史的反諷了。
作為「同光體」詩人,同時代人對鄭孝胥的詩頗多贊譽。陳衍在《石遺室詩話》贊之曰:「三十以前專攻五古。規(guī)模大謝,浸淫柳州,又洗鏈于東野,摯之之思,廉悍之筆,一時殆無與抗手?!雇魢豆庑妷c將錄》,借用《水滸》梁山好漢一百零八將,品評當時詩人成就高下,給鄭孝胥的位置竟是第二號人物「天罡星玉麒麟盧俊義」。評價不可謂不高。在海藏樓他的生活是優(yōu)裕的,他又寫得一手好書法,據說他鬻書的潤資年入可達萬金。但他的思想深處并不僅以做一個文人為然,他有著即使「埋首十年」,也要「出任天下事」的勃勃野心。一九二三年,他走出海藏樓,跟隨溥儀去了。之后他把自己的政治生命,交給日本人來操縱。
一九三一年四月,鄭孝胥曾回到上海,回到海藏樓,他把海藏樓售出。學者傅道彬認為,鄭孝胥售出海藏樓,肯定不是經濟的考慮。鄭的此次專程返回上海,顯然是在與自己的精神領地告別,表現出他決計投身反動政治不再回頭的決心。對于鄭孝胥的附敵行為,與他同為遺老的朱祖謀(強村)曾找人勸阻,但終告無效,令他相當痛心。據龍沐勛(榆生)在〈強村晚歲詞稿跋〉云:「……會『九一八』變起,東北淪于倭寇。鄭孝胥圖挾愛新覺羅?溥儀由天津潛往遼沈。先生惄焉憂之,曾囑陳曾壽力加勸阻。先生病日篤,一日強起,邀予往石路口知味觀杭州餐館小酌,語及東北事,相對噓欷者久之。復低聲太息云:『吾今以速死為幸。萬一遜帝見召,峻拒為難。應命則不但使吾民族淪胥,即故君亦將死無葬身之地。』嗣是遂臥床不復能興?!贡R冀野也說:「(朱強村)后來聽說溥儀的出關,他是不贊成的,罵鄭孝胥『置吾君于爐火之上』!他與散原同負文學重名,也同是比較明白大義的遺老?!苟鄬τ卩嵭Ⅰ?,盧冀野在〈談黃天霸〉文中就說:「槿翁告訴我:『鄭孝胥在小孩子時代,常常披著長衫,右手捉住小襟,跳上方桌,揚揚的叫道:吾乃黃天霸是也!』他小時候就愛上黃 霸,無怪一生只是甘心做滿清奴才了?!苟健妇乓话恕怪?,他卻不再是易代之際依舊生活在過去時代的文化遺民,而是一個政治上墮落投靠日本人懷抱的反動政客和無恥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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