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橡愛
紫霞
第九章村雪
當(dāng)秋天的最后一片葉子落入泥土?xí)r，雪花開啟了它們新一年的旅程。那些晶瑩潔白的精靈安安靜靜地從無際的天空中降落下來，落在這里，落在那里，還有那么一小片，落入了人的心里。
橡子望著窗外飄舞著的雪花，心里感到莫名的孤寂。
冬日里的村落顯得格外的寧靜，小路上的雪漸漸地淹沒了黃土的顏色，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是一條玉龍?jiān)隍暄驯P旋。屋脊上的瓦片也結(jié)著薄薄的一層細(xì)粉，偶爾被風(fēng)揚(yáng)起，吹散下來。
雪溫和地下了一下午，操場上積了厚厚的一層。下課時(shí)候的腳印又被后來的雪覆蓋住了，平平整整的看不出有過什么痕跡。
“橡子，我們出去堆雪人吧?！毙×D(zhuǎn)過頭來，笑瞇瞇地拽過橡子的胳膊。橡子抬起頭，捏了捏小六的臉蛋兒，晃了晃頭說：“今天不行，你去找株兒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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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小六一邊揉著自己的臉蛋，一邊兒望著橡子。
“你真是十萬個為什么。呵呵?！毕鹱恿?xí)慣性地踹了一腳小六的椅子，然后拎起書包走出教室?！案嬖V株兒，我今天有事，你們自己回家小心點(diǎn)兒，讓黎昧護(hù)送?！毕鹱颖硨χ×f完最后一句話。
“哦。知道了?！毙×僦?，然后將桌面上的書本一股腦地塞進(jìn)書包，慢吞吞地向株兒的教室走去。
“橡子呢？”株兒望著無精打采的小六有些惶恐地問到。
“他有事回家了?！毙×聛?，將頭擱在書桌上，看著窗外被風(fēng)吹起的雪花。
株兒摸了摸小六烏溜溜的長發(fā)，垂下眼簾，默不作聲。
橡子雙手抄在兜里，低著頭走在雪地上，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他很奇怪自己現(xiàn)在的想法，他不清楚現(xiàn)在的家里是怎樣的一個場面。是兩個女人心平氣和地談話，還是一個男人在暴跳如雷？他從來都沒見過的父親究竟長著什么樣子，是高大還是瘦弱？現(xiàn)在的母親是淚流滿面還是微笑釋然？他回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作文培訓(xùn)網(wǎng)站推薦，<a http://www.zequeka.cn>易優(yōu)作文網(wǎng)</a> 。
橡子從小到大的疑問很快就要解開了，可他仍不愿意那么快回到那個家。他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家的方向，煙囪里沒有煙，他身體里的血液一下子澎湃起來。
家門口的雪地，并不是那么平整，有轉(zhuǎn)過彎的車轍，還有凌亂的腳印，當(dāng)然細(xì)細(xì)分辨還有女士高跟鞋的痕跡?，F(xiàn)在一輛外形不錯的小轎車還停在家門口，車上落了一層細(xì)雪，應(yīng)該是剛到不久的。
橡子停在家門口，矛盾著該如何進(jìn)去？家里面好像沒什么大的動靜。就在這時(shí)，橡子?jì)屪叱鲩T來，她見著橡子，淚水一下子就涌了出來。橡子沒見過母親哭泣過，這是第一次。母親的身體從來都是硬朗的，似乎什么都不會壓垮，可是今天他覺得不是，母親終究是個女人，面對從前愛過的男人柔弱得像一灘水。
橡子?jì)尯芸炀筒粮闪搜劢堑臏I水，吸了吸鼻子，露出一絲微笑，拍拍兒子的肩膀說：“橡子，進(jìn)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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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屋子里的燈光格外得明亮，也許是下了雪的緣故吧。橡子心怦怦直跳，他不知道接下來是什么樣的畫面。
橡子?jì)尭谙鹱由砗?，橡子一推門便見到兩個坐在椅子上的人。那個男人立刻站了起來，而那個女人卻沒有動。
男人只是站起來，腳向前移了一小步，卻始終沒有站到橡子面前。橡子看出了他的猶豫，他握著母親的手，牢牢的。從前那個強(qiáng)勢的母親在此刻顯得那么脆弱。橡子身體微微顫抖著，呼吸變得有些局促不安，眼前這個男人雖然陌生，卻有著不可名狀的親切。他們真的長得很像，這個男人很帥，盡管快要到四十歲的人了，可是保養(yǎng)得很好。眉宇清晰，身體健碩。這就是他的父親，橡子想笑也想哭。
橡子將書包放到書桌上，將母親扶到床上坐下。男人也退后了一步，坐下來。橡子打量了一下旁邊的女人，的確比母親年輕，不過即使畫著濃妝，也沒修飾出她的美來。看樣子自己的父親是看上了她的年輕與金錢。要不然十幾年來為何一去不回？都說男人有了錢就變壞，呵呵，橡子真是親眼見證了這個真理。 易優(yōu)作文網(wǎng)，中小學(xué)學(xué)生學(xué)作文的好網(wǎng)站（http://www.zequeka.cn）。
那個年輕的女人覺得無聊，便抽起煙來。小屋子一下子被煙籠罩起來。男人看了看她，便一手拿掉了她嘴里的煙。女人瞪了男人一眼，男人沒有說話，將煙頭熄滅。橡子?jì)尶粗@一切，轉(zhuǎn)過頭去。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轉(zhuǎn)，她想起了從前。
從前，橡子爸是抽煙的，但橡子?jì)尣幌矚g。后來他為了她戒了煙，說是希望他們兩個能夠一起白頭到老，他不舍得她去吸二手煙?？墒乾F(xiàn)在……
誓言是拆開的謊言。一個是聽的人信了，一個是說的人信了！
“橡子，我這次回來是希望你能跟我回城里。這對你未來的發(fā)展有好處。這件事你媽媽不反對，你阿姨也能接受。最關(guān)鍵的是我想彌補(bǔ)你沒有我的過去?！蹦腥送鹱幼齑筋澏兜卣f。
“謝謝，但我不需要?！毕鹱訉λ芸蜌?，這是她媽媽常教導(dǎo)的，對客人應(yīng)該有禮貌。橡子沒想到自己的禮貌用語能夠用到這個男人身上，而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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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覺得很不公平，但我希望你能夠原諒我，我為此感到慚愧，我會對你們做出補(bǔ)償?shù)?。但無論怎么樣，你都是我的兒子，我林家的子孫，這是誰也改不了的。你的身體里流著我的血，這是事實(shí)?！蹦腥苏f話時(shí)，那個年輕的女人將頭轉(zhuǎn)向一側(cè)，高跟鞋在地上噠噠地點(diǎn)著。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你的兒子，這是誰都改不了的。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我在哪里不都是你的兒子。真可笑，只因?yàn)橛醒夑P(guān)系，我就莫名其妙地當(dāng)了你十幾年的兒子，可是這十幾年我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長得什么樣子。我總是在鏡子里尋找能和你這個隔著時(shí)空的父親的共同點(diǎn)，但最后我的看到的是什么，你知道嗎，我自己，我自己?！毕鹱哟謿?，肩膀一聳一聳的。他覺得自己的眼淚在這些話里面流著，順著呼吸淌了下來。
“橡子，不準(zhǔn)這么說話?！毕鹱?jì)寭е鹱?，強(qiáng)忍著眼淚不留下來。
“我知道對不住你們娘倆，哎……”
“林子逸，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今天我能陪你來，給了你好大的面子，你別得寸進(jìn)尺了。什么叫對不住她們，你的意思是我讓你對不住她們的，這一切是我的罪過是嗎？”年輕的女人翹起二郎腿，沒給男人好臉色。
“你別在這里胡鬧了?！蹦腥四槤q得通紅。
橡子像是看電影一樣，覺得又可笑又可悲?！斑@是在護(hù)著她們娘倆嗎？”橡子想讓自己的父親在自己心目中有點(diǎn)高大的形象。
“我胡鬧，你說我胡鬧。我真是陪著你胡鬧。要不是我沒法生育，我才不會跟你回這個家?！边@個女人一邊說一邊哭了起來。眼妝也跟著花了，活像個大熊貓，不不不，在這晚上倒像是個幽靈。
“好了，你們該回去了。恕不遠(yuǎn)送?！?
“橡子，跟我回去吧。我會好好補(bǔ)償你的。”
“請收回你那些自私的話吧，我沒有你這樣冷血的父親。很可笑，我來到這個世界上，見到的是我唯一想要報(bào)答的媽媽。而這個人就在我身邊。我為什么要走？”
“林子逸，你走吧。橡子不同意的事情，我也不會勉強(qiáng)。請你們以后再也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們過得很好，帶著你的破爛東西回去?！?
“你說誰是破爛東西？”女人拖著哭腔瞪圓了眼睛，繼而哭得更大聲了。
男人只是長長地喘著氣，沒說什么，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褲子。然后拉起在一邊哭得正歡的女人，出了門。
橡子實(shí)在是想不出，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曾經(jīng)在這里生活過的父親。他竟然嫌棄自己生活的住所，包括他的女人，孩子。他多想好好抱抱這個想念了十幾年的父親，可是就在剛剛的一瞬間，所有的想念都成了泡沫，不帶有任何聲響地碎了。
門外傳出了汽車發(fā)動引擎的聲音，橡子和橡子?jì)寷]有出門。過了許久，門外面只剩下清冷的月光，還有碾碎了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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