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楓
【一】那一年，我在廣州
也許，對于太多人來說，廣州是一個夢的天堂，是一個令人夢寐以求的地方，也是一個充滿人間歡樂的天堂。廣州，的確是一個充滿都市色彩的地方。那一望無際的高樓矗立云天，五花八門的夜市生活，絡(luò)繹不絕的車水馬龍……晝夜不熄的燈火足以證明這座城市的繁華和活力，人們習(xí)慣穿梭于五光十色的夜晚，似扮做一個黑夜的精靈，在夢與靈魂之間用一種迷離的追求掩蓋現(xiàn)實的蒼茫，試圖在醉生夢死的麻痹中獲得重生的力量，以便明天有更加多的勇氣面對匆忙的時光。
廣州給我的第一印像便是那極具標(biāo)致性的廣州塔。一條寬闊的珠江把城市分為南北兩半，而廣州塔已經(jīng)點亮了整個城市，成為一道亮麗別致的風(fēng)景。
黑夜來臨的時候，燈火漸次點亮，最高處的廣州塔也開始在夜幕的催促下綻放光芒，用它看似最慈愛的雙手輕撫著這座忙碌了一天早已疲憊不堪的城市。
還記得，當(dāng)列車開進這座陌生的城市那一刻，已經(jīng)是掌燈時分。我透過車窗打量著這座乍來初到的城市，我見到了遠處燈火輝煌的鬧市，高樓上閃爍著五光璀璨的燈飾，那是從來就沒有見過的霓虹；我看到一堆堆聚集在路邊候車的人們，借著暮色的燈光，依稀可以看到他們的眼神有遲疑，有焦急，有迷惑……
城市的夜空，抬頭總是找不到星星。故鄉(xiāng)里那幕浪漫的星空只有在記憶里尋找。當(dāng)你抬頭仰望廣州的夜空，你會驚訝于那片被燈火染得渾濁發(fā)黃的蒼穹，剎那間讓你感覺空氣也變得凝重幾分，隨之取代你的便是感覺呼吸也跟著困難起來。
夜深人靜，打開小窗，眺望遠處，萬家燈火閃爍著溫柔的火光，半遮的窗簾訴說溫馨的故事。我拿起相機輕輕的一按，企圖把這城市僅存的一點柔情濃縮進歲月的記憶里。
輕輕的關(guān)上門，把塵囂隔絕于窗外，這個城市的繁華，與我無關(guān)。
夜深了，靜靜地打開記事本，低頭伏筆，種下一天的心情。遠處，人聲依舊鼎沸，燈火依舊闌姍，茫然四周，卻突然感到無力的思念。
這個原本已經(jīng)擁擠不堪的城市，因為有了地鐵而變得更加擁擠。禁摩的實行，市區(qū)里再再沒有看到四處載客的摩的，捉襟見肘的人們只有伸著頭皮讓囂張的出租車狠狠宰割。
我是一個與這個城市格格不入的行人。對于那些整天掙扎在生活邊緣的囚徒，我更愿意做一個漠然的行者，讓自己習(xí)慣穿梭于這個到處充滿誘惑的城市。
每天必須做的事情就是擠地鐵，擠半個小時的地鐵，后再走兩條天橋再踏過環(huán)市路的斑馬線才能到達上班的地方。事實上，我已經(jīng)感到有點疲乏，可是，生活還在繼續(xù)。
在這個高速運行的城市，當(dāng)你行走在洶涌澎湃的人海里，你必須擁有一顆安靜的心，才能不讓自己浮躁。有時候，我總是幻想著在人海里讓自己閉上雙眼捂住耳朵就可以讓這個世界靜止，還我一個自由來去的空間，沒有來由的束縛和拘束。
那是一個雨夜，因為加班晚了，一個人步行回家。當(dāng)我再次抬頭仰望廣州塔的時候，五彩斑斕的色彩迷離了我的雙眼，似乎在眼前出現(xiàn)一座座海市蜃樓，那分明是一種美麗的錯覺，而我卻沒有揭穿，我寧愿留住片刻的感動來感受那份極致的安逸。走了好遠，才知道雙腳已經(jīng)有點疼痛麻木。于是，我脫了鞋子，卻在不覺間讓一陣清涼的雨滴掉進了眼眶，突然感到一股熱流就要沖出來，還是讓雨水濕透了全身，細密的雨絲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迷人，就連身后長長的背影也變得溫柔幾分。
就在那個雨夜，是我來到這個城市最快樂的一次。而就在那一晚，才發(fā)現(xiàn)獨自獨來獨往也是種享受。
菜市場永遠是那么的熱鬧，但對我來說，卻是那么冷冷清清。沒有精挑細選的繁鎖，沒有熙熙攘攘的困擾，而只有這時候，才發(fā)覺時間過得真實。
情人橋和珠江橋，是永遠也無法劃上等號的地方。站在珠江橋上看著穿梭過往的船只，手牽手?jǐn)v扶著的老人家，甜蜜依偎著走過的情侶，可以看出情人節(jié)又來了。橋頭垂釣的老者，眼睛里閃爍著蠱惑光芒，是燈火，是星光，那一刻他在想什么？釣魚對他來說，不是目的，是為體驗了那種過程，還是釣起了心里的寂寞？
寒江陪煙火，月伴星如初?？墒?，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條奔息了千年的珠江，此般的執(zhí)著為了什么？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城，會住著那么一個人。廣州于我而言，我只不過是一個匆匆的過客。因為我從來不曾想過要從這里得到什么，也不曾擁有太多美好的記憶，甚至，連一個游客都不是。我只是那么渺小地穿梭在這個沒有溫度的城市里，看自己眼中的風(fēng)景，和一張張來自天南地北的陌生臉孔。
當(dāng)一個地方?jīng)]有你想追尋的東西，那該是你離開的時候。價值的存在，不是為了更好的追求嗎？
來年的春天，我離開了廣州，也離開了那幕夜空中依然昏黃的煙火。
【二】這一年，我在浙江
當(dāng)列車奔馳在溫麗高速的時候，我透過車窗看到一片金黃的油菜花。一眼無垠的菜花連成一片黃色的海洋，仿佛在宣示人們一場盛大的花事正披天蓋地的在人間展開。
其實，來浙江之前，西湖是我印象中惟一的記憶。一直都很想到這個素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美稱的人間天堂走走，看看。
浙江有著和家鄉(xiāng)一樣高的山，這種高度，從小就印記在我腦海里，所以當(dāng)群山出現(xiàn)在眼前的時候，我的心就不由想起家鄉(xiāng)那些熟悉的山脈。
在溫州前往麗水的中轉(zhuǎn)站門前，我看到幾個衣衫襤褸，渾身上下邋遢得一團糟的乞丐，骯臟的雙手緊捧著一只破破爛爛帶著點點銹斑的鐵缽，不時地用手輕搖著，向過往的人們可憐的乞討著，那無助的眼神似乎看不到一點光火，緊低著的腦袋差一點就要彎到褲腰上。
來來往往的都是大腹便便，油頭發(fā)亮，穿著筆直西裝的男人，手里其本上都提著一只黑色的公文包。可是，無論是誰走過這些乞丐，都沒有人稍作停留，甚至沒有人正面的瞄一眼，人們只自顧走路，歡聲笑語地走過。
我輕輕地走過去，掏出口袋里不多的零錢放進其中一個乞丐的乞缽里。就在我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背后傳來一句“祝好人您一生平安”。突然間，我的心好像被一種什么東西猛然的撞擊了一下，卻感到一種久違的溫暖。
通往麗水的公路好像是巨人凝固的靜脈。因為山多石阻的緣故吧，公路的遂道特別多，絡(luò)繹不絕的車輛像是靜靜流動的血液一樣，緩緩的流淌于崇山峻嶺之中。
每天上班的時候，都要經(jīng)過一個小區(qū)的門口。走過小區(qū)門口的時候，有一塊醒目的標(biāo)語，上面赫然寫著“人人講清潔，共建綠色環(huán)境”。在小區(qū)岔路的空地上卻堆著猶如山高的生活垃圾，也許是沒有及時清理，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怪味。令人更加費解的是，就在垃圾堆旁邊，卻毅然地豎起一塊標(biāo)志著“小區(qū)是我家，清潔靠大家”。
突然覺得有種悲哀襲上我心頭。有時候，我們?nèi)プI笑別人做一件微小的好事，嘲笑那些為幾毛錢的生計而奔波勞碌的走卒小販，無視那些失去勞動能力的乞丐……
我們擁有完整的四肢，發(fā)達的大腦，健康的體魄，學(xué)富五車……，捫心自問，很多時候，我們做對了嗎？我們反思過嗎？
凌晨兩點的時候，在園林路通往世紀(jì)大道的路段，幾乎每個晚上都會聚集著一群紈绔子弟，開著名牌豪車在寂靜無人的公路上飆車。一陣接一陣的引擎聲彼起此伏，伴隨著似乎已經(jīng)接近瘋癲的油門咆哮聲。
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quán)利。也許，他們追求的刺激和快感是我們永遠也無法體會的吧。
說真的，雖然人們看不慣他們趾高氣揚的囂張氣勢，但我還是從心里對他們產(chǎn)生那么一絲佩服，因為我永遠也不會有那股拿著生命去冒險的勇氣，現(xiàn)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在金菊花苑小區(qū)的對面的空地上，搭建著幾座簡易的帳棚，那是幾個來自五湖四海專門從事收購破爛為生的人們的家園。每逢夜晚下雨的時候，我都會走到窗前遠遠的看著那幾座在風(fēng)雨中飄蕩的家。我在想，他們的帳棚能承受得住暴風(fēng)雨的打擊嗎？說不定他們正在與風(fēng)雨堅強對抗著？也許雨水早已經(jīng)沖進帳棚來了吧……
第二天，風(fēng)停雨過，我便心急如焚地跑到帳蓬哪兒，他們正在修補著被昨晚風(fēng)雨摧殘的屋頂。他們快樂的談笑著，依然是那么堅強的笑容，絲毫沒有受昨夜風(fēng)雨的影響。我問他們?yōu)槭裁床蛔膺M樓房里呢？
一個叫做祥叔的人意味深長地望著我說：“還是那句老話，心若是沒有靠岸的地方，走到哪里都是流浪。”好令人發(fā)酸的一句話。
回來的路上，沒有一個人，我的淚水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美麗的古堰畫鄉(xiāng)，湖面泛著湛藍的波瀾，水中央，幾只流連嬉戲的白鷺撲騰在湖面上，微風(fēng)吹拂著岸上低頭自顧羞澀的揚柳。
畫鄉(xiāng)的兩道旁，燈鼓歡奏，花街燈如晝，歡聲笑語飄上船頭，船家只道是離人愁。游人幾重，來了又走了，風(fēng)景還是原來的風(fēng)景，陌生的臉孔卻是換了一拔又一拔。
莫嘆緣份太淺薄，此去紅塵夢匆匆。每一個轉(zhuǎn)角都有希望，每一次回首都是惆悵，你，還在奢望什么呢？
在百德街的廣場上，每晚都會游蕩著許多尋夢的人，他們的臉上似乎沒有太多的期待，表情平靜得看不出有一絲驚喜，像一口枯井般木訥。盡管這個城市在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繁華，而對于太多人來說，都只是匆匆的過客罷了，沒有誰會真正在意這座城市的距離。
在廣場的圍墻上，不知是誰涂上“201314”的字樣，在燈光的輝映下，發(fā)著藍色的光澤。
遠遠看去，似乎是藍色，卻又帶著點青綠。感覺就像所謂的永遠一樣，讓人捉摸不定，總是帶著那么一種模糊的抽象。
時間永遠無情，庸碌的一天又進入了尾聲。
夜，又開始拉開序幕，燈火又漸次點燃了。城市變得光怪陸離,燈火如隔世般闌珊，不知道在這萬世輪回的人間，今夜又有多少故事在上演，那些沉淀在黑夜的思愁是否還會在黎明到來的時候變得釋然呢？
我輕輕地關(guān)上窗，伸手熄滅燈束，沉沉地睡了。
【三】原來，我一直不孤單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時光已經(jīng)變得很淡，很淡，淡薄得似乎換個時間地點就會把回憶漂白成黑白的畫面。
有時候，總在懊悔自己沒有寫下足夠多的文字。原先以為早有過的經(jīng)歷會讓自己變得更強大，無論面對什么樣的結(jié)果都會有勇氣去接受，可在這夜才發(fā)覺，其實還是這么脆弱，甚至不堪一擊。
遠方不再是遠方，流浪也不再是夢想。曾經(jīng)我固執(zhí)地相信，只要不懈的追求，總會得到。很多時候，我以為我已經(jīng)抵達，已經(jīng)得到，卻當(dāng)我駐足張望的時候，才發(fā)覺一切與夢想已是相去甚遠，新的夢想又開始啟航了。追不到的夢，那就換個夢吧，另一個遙遠的方向，就這樣又開始了。
穿過幽暗的歲月,望著他鄉(xiāng)的流水朝暮，看著急逝的歲月枯榮，任那些走過的時光，慢慢地消亡，才發(fā)現(xiàn)腳下的路，從來沒有終點。
也許，我更需要一雙手，一雙在黑夜里牽引我走向光明的手。
望著遙遠的夜空，心底滿是感觸，多少年以后，我又在何方？聚散無常，命運多舛的人生路，一程又一程的跋涉，有誰知道，這宿命的輪回里到底還有多少未知的坎坷？
流年似水，韶華不返，轉(zhuǎn)眼換了模樣。夜半聞鐘聲，驚覺又三更，哽咽的鐘聲，伴隨著寒風(fēng)飄向遠方，。
給家里掛了個電話，聽到父母親切的話語，讓我熱淚盈眶。父親說，兒，如果外面的世界讓你累了，你就回家吧。母親叮囑我，兒呀，天冷了就回來。
沒有過多的問候，只有溫暖的牽掛。兒行千里，牽疼母心。原來以為這些年的流浪生活，早已經(jīng)把親情隔得生淡，而今才發(fā)現(xiàn)，無論我走得多遠，那個生我的家一直都在靜靜的守候著我的歸期。
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長久的顛簸漂泊似乎已經(jīng)讓我?guī)缀趺允г谶h方，卻在這夜，夢見父母蹣跚的身影，還有歲月在他們臉上刻畫下的一道道的痕跡……而他們的蒼老感從來都沒發(fā)覺，令我太內(nèi)疚擔(dān)心。
“心，若是沒有依靠，走到哪里都是流浪”。曾經(jīng)以為不羈的放蕩只因為是年輕氣狂，故鄉(xiāng)沒有拴住我這顆驛動的心，回首看看走過的路，才驀然發(fā)現(xiàn)，心中的思念還是在相同的地方。
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我真的很愛你。你，還在意嗎？然，紅塵阡陌，聚散無常，怨誰錯？
歲月劃落的塵埃，覆蓋了今生誰的誓言？這一世，劃過的流星，蒼白了誰的等待？那一池，盛開的睡蓮，映紅了誰的童年？那些牽手走過的古道雨巷，拉長了誰的身影？五月的江南，好景綿長，雨蝶成雙，煙雨迷人，縱是惆悵，也變得委婉。
這一世人生，一半清歡一半惆悵，有失有得，憂多喜少。是世界改變了我們，還是我們改變了世界？有誰不是跌到谷底才懂得領(lǐng)悟？
人生是一條不歸路，一度我非常孤獨，盡管還是千辛萬苦，可我更害怕漂泊。生命如此渺小，可我活得認真。
此刻才發(fā)覺，孤獨的不只是我，還有夢想，還有那兩行浪跡在路上的腳印，還有那散落天涯的千絲萬縷的思念……
你覺得這樣的我，孤獨嗎？我有夢想相隨，有腳印同路，有思念伴隨，還有身后那只永遠都不離不棄的背影。
原來，我一直都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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