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年里小暑時節(jié),重慶被烈日炙烤得奄奄一息,熱不可耐,驅(qū)趕著一群好走的人們踏上了云貴高原。我也背上行囊住進習水群山中的農(nóng)家樂。
醉美俊秀的貴州山牽引無數(shù)情思臆想,給你豪氣盈胸;高山仰止的叢峰巍峨壯觀,使你自然而然認識生命的內(nèi)涵;當你身在陰郁蔥蘢的森林里,修身與共地知道生命的意義;當你站在山峰頂上,看著逶迤而去的蒼茫山巒,你會超越所以,自我地臣服天地萬物。
整日里:朝迎山水游其間,晚浸暮色群聊天;一日三餐棋牌里,農(nóng)家蒼煙落照間。雖然有群聊和涼爽,山川秀美又使你腳底癢癢。
一個大氣磅礡的名字-寬闊水原始森林開發(fā)區(qū)闖入我的心田,我決意獨身前往旅游。寬闊水原始森林在貴州綏陽縣,是地球同一緯度僅存的一片原始森林。景區(qū)沒有對外開放,不售票,沒有班車,只有租用面包車或乘坐摩托車。
當月明星稀,藍晨泛白之際,租用的摩托車早早就在埡口旅館等待。進山的山形樹影黑黢黢的,給人隱蔽恐懼之感。路線安排就從月亮湖游覽,倒著往回走。
月亮湖畔,晨曦陰冷。昨晚一場滴雨,時稠時稀的霧靄蒸騰多姿,林中潤碧濕翠。這里是烏江支流芙蓉江上游源頭,由茶廠1957年堵江成堰形成了3公里寬的海子湖。這里樹密冷寂,林海莽莽,一個人行進在深山老林之中,不免心怵意顫,不怕人歹,唯恐野豬拱人。這里是飛禽走獸主要活動區(qū)域。既上虎山行,豈怕蛇蟲多。既無礙見,膽氣斗上。舉起相機,獨享佳境。交疊的山景恍然世外,疊嶂的樹冠使人陶然;萬籟的岑寂使耳產(chǎn)生負壓,綠色的盈然使心清靜無為,頓生歸隱之心,猶如速生梵世,真是青山不管人間凡事,綠水何曾憂愁多慮?此時,我無嗔恚心,心情真然安穩(wěn)。
天陰水綠,萬籟冥寂,偶爾一聲雀鳴使人心驚;湖塘沉寂,枯木橫擔,枝椏溏水,森林遮陰密封。我踏著坷坎不平的碎石道路向來的路去。天氣上升,天色輝輝,不見太陽,綠光清亮。這時,萬物扶蘇:山泉汩汩作響,樹冠沙沙搖晃,林間雀鳥鳴叫,沉寂的森林開始了喧鬧。
太陽山是寬闊水森林園區(qū)主要景點,主峰,高1762米,特點是:稀有植物—珙桐樹,亮葉水青岡樹;動物—紅腹錦雞,云豹等。這里的原始森林,看樹冠綠色瑩然,綠波蕩漾,山勢陡險,疊翠千丈,遮蔭蔽日;地面上藤蔓纏繞,黑暗的林下空間,滿枝黑黝黝的不見綠葉,地表枯葉盈尺,沒有陽光照射的樹枝自行枯萎,不像熱帶森林,盤根錯節(jié),根須如網(wǎng),林下有許多陰生植物,種類繁多,層次分明;黑黝黝的枝椏掛滿林間,生的,死的都爬滿綠色的,白色的苔蘚;潮潤的地表發(fā)出枯腐氣味,醉人的好聞。
翻過一坡又一拐,回望小路隱在其間,陰森可怕,太陽偶爾落下幾點光斑,每一點光聲晃動,都引發(fā)人的緊張情緒。期盼看見紅腹錦雞或野豬露眼,結(jié)果寂靜悚然。我奮勇在爬坡,汗水濡濕脊背,站在陡峭的巖崖邊上,高懸嚇人;而崖縫長出巨大樹枝就像千千萬萬只手擁抱太陽,枝椏稠畫在天空,當太陽隱在云端,黑黑的樹身印在天穹時,美極了,更像水在大地流動的徑流,自然曲美,又像撼人心魄的水墨畫。
站在信號塔上,眺望寬闊水森林園區(qū),心怡神曠。高大挺拔的亮葉水青岡和鵝掌楸廣展綠冠,庇蔭著許多樟樹,麻柳樹,金錢樹,松樹,柏樹,羅漢松;巨大的楠木樹直沖云霄,傲視著碧海,遮陰著對葉的富貴樹,五味子樹,樹冠上布滿軍綠色的花蕾,等待下月盛開蜂來;只有碧翠色的珙桐樹,樹身是深綠色中的一點翠;還有不知名的闊葉樹種欣欣向陽,勃勃向上。森林是千萬年來形成的生物群落,它們生機篷勃,跟著太陽旺盛蔥籠,它們新陳代謝,腐爛與新生,它們荒蠻野性,繁榮與枯萎。她帶給人類美好的景色,清新的空氣,滋養(yǎng)人類和動物蟲鳥,她用豐富美好的色彩,最美最悠的天籟裝扮地球各個角落。讓我們慕她,愛她,保護她。
太陽山腳下一個盆型平壩—茶廠壩,是1957年墾荒建設(shè)的茶廠。這里房屋破敗不堪,沒有人居住。周列成排的居住樓,扒去了門窗的磚石樓,干打壘和穿枓房,張著黑黢黢的洞口,一派蕭條頹勢的景象。只有庭前,屋前屋后和路邊長著的繡球花,白色的,紫色的,紫白色的簇簇點點繁花似錦,想象當年的盛況。
“旅游的?,哪來的?”一個貴州人的臉型和身架的中年人向我湊過來,溫良恭儉,抄著普通話,使人感到親近。他熱情邀我到他的“寬闊水賓館”去坐一下。一路上,我看著這個養(yǎng)得白哲紅潤的手臉,衣冠楚楚的模樣,干癟的小肚使皮帶扣滑下肚臍眼;手指有一點潔癖的拘謹,學著廣東人富足的姿勢。談話知道,這人在廣東生活過許久。我們踏著嘰嘰咔咔的木板走廊來到一個全木質(zhì)的乳黃色的四合大院。這個古樸古色的賓館兩層木樓,單間,通梢走廊;中間因地勢高出兩層,前面廊橋連接。一坡石梯下到院壩,石板鋪就,開闊院壩中間長著一棵巨大的鵝掌楸樹。環(huán)境優(yōu)美,使人愿住。交流中,他帶著牢騷敘說這里的故事。
“2001年,當?shù)卣_發(fā)寬闊水森林景區(qū),請來了他們的廣東老總簽訂了開發(fā)協(xié)議:廣東老板解決茶廠職工的安置工作,政府修建埡口(大門)到景區(qū)15公里主干道水泥路面。廣東客商先期投入138萬元買下這棟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寬闊水賓館,這個錢安置了職工,而政府遲遲不能將公路修好,景區(qū)開發(fā)走不上正軌。加上縣長如走馬燈似地不斷換人,上任一個縣長就要去廣東考察?!蔽艺f:“要包紅包嗎?”貴州人唾沫飛濺地反嘰:你說呢?后者不認前者的協(xié)議,扯皮了筋。菩薩太多,供奉不贏,條件漸增,滿足不了。貴州山區(qū)貧窮,要建太多。政府叫廣東老板先投入,廣東老板又怕陷得太深,換了人又不認賬,互不信任。另外,廣東老板看人行事,宴席上給縣長和各大部門買單,茶廠的小沙彌(職工)自己買單,職工鬧起來了,要求自己開發(fā)。
又一個白色的現(xiàn)代賓館在對面山坳開業(yè)了。接待旅游客人但是不敢掛牌經(jīng)營,因為開發(fā)協(xié)議是廣東老板的法人代表。貴州人氣急敗壞幫到老板說:政府不守信譽,敢掛牌就告上法庭。我說:你們告得贏政府。貴州人理直氣壯地說:我們老板走紅道,有點來頭,并且,門下請了許多省,部級退休干部當顧問,一個縣長算啥子!”
這時,幾個重慶沙坪壩的年輕人來這里玩耍,因為去年他們在這里住過。說:縣長在那面開會,景區(qū)開發(fā)的事。并說準備將茶場所有的房屋裝修,接待重慶和遵義地區(qū)的城里人來度假。又說:準備賠廣東老板2680萬自己開發(fā)。貴州人鄙視地說:“他拿不拿得出來嗎?拿得出來我們就走!”我說:“拖起對你們不利喲!”“我們不怕拖,耗得起,我們在縣城工業(yè)區(qū)找了3000多萬元,原因是工業(yè)園區(qū)有幾個釘子戶不搬出,廣東老板不同意賠付條件,政府急于開發(fā),請來了另一個手腳大套的地產(chǎn)商,轉(zhuǎn)手賣了賺了錢。貴州人得意地說道。我說:“這樣拖下去,可惜這片美景?!辟F州人比畫著手勢說:“我們老板提出只要500畝土地自己開發(fā)賓館和修別墅,政府不同意景區(qū)修別墅。”
晚霞一抹灰黑,一團紅暉纏繞在叢峰山間,萬山慢慢侵淫在暝色中。我徒步走出山路15公里,想起那個貴州人的講話,心境沉沉。原想去雙河看溶洞,也因廣東老板和政府扯皮,停止開放,十分遺憾!—婆家和娘家扯皮,可惜寬闊水美景如那待妝待嫁的少女,久久不能上轎。
老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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