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日里鄉(xiāng)下浮動(dòng)著躁動(dòng)不安的因子,泥土混雜著青草味,遠(yuǎn)處樹木似火燒般的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偶爾吹來幾縷清飔,我和小伙伴們埋伏在草叢里,靜靜等候著,那是野孩子每天都會(huì)玩得伎倆——嚇人。許久,聽到了木桶搖曳的聲音,還有人大口大口的喘氣聲,時(shí)機(jī)一到,小伙伴一擁而上,我慌忙中被人踩一腳,等我出去時(shí),才發(fā)現(xiàn)是阿紫......
她受到驚嚇,雙腿幾乎著地,水被打翻在地上,順著水溝往下流,那胎記不深不淺的落在她那黝黑的臉上。
“原來是丑八怪阿紫,丑八怪沒人要的孩子......'
她抽泣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理他們,眼神飄忽不定,最終她還是看到我了,她不顧周圍的伙伴的戲謔,直直地走過來,似笑非笑的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她拉著我的耳朵要把我揪回家,我向她吐了吐舌頭,猛地踩了她一腳,她連忙放開手,一溜煙我和小伙伴跑了,時(shí)不時(shí)回頭喊著“丑八怪阿紫”,然后我看到了她向我們的方向輕輕扔了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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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小瑩,你全身灰溜溜的,活像沒人要的孩子,你可不能像丑八怪阿紫一樣”。母親說最后一句話的時(shí)候,故意地往里屋喊,生怕別人聽不到。里屋傳來父親的吼聲“你就不能少說點(diǎn)”,隨后是一陣陣的咳嗽聲。
“哦,媽,我餓了!”我有氣無力的答著。
“要吃的找你爸要去,有時(shí)間養(yǎng)別人家的孩子!”母親一臉怒容,擺擺手放我進(jìn)去。
爬上床,把漫畫書給攤開,軟綿綿地躺著,兩眼放空看著風(fēng)扇吱吱的發(fā)出響聲。肚子里咕咕的,不過是比我大兩三歲,阿紫憑什么?轉(zhuǎn)過身來,看到地板上多了一個(gè)饅頭,“出來吧,我知道是你,丑八怪”。
阿紫打開門來,“不要叫我丑八怪,我有名字的,我是......'
“誰管你叫什么?不過是寄生蟲,我媽說了,你爸媽不要你啦......”我把剛才的氣一股腦的拋給她,越說越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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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緩過神來,她的淚珠一顆一顆的散落在地上,她全身發(fā)抖著,嘴里不停的唸著“不是的,不是的”。
我沒再往下說,房間里靜靜的,聽得到外面嘈雜的馬達(dá)聲,樓下傳來母親尖酸的聲音“阿紫,你是死到哪里去,碗都沒洗”,聲音是那樣的刺耳,阿紫連忙抹干眼淚,跑下樓。
一直都沒有動(dòng)地板上的饅頭,漸漸的,爬滿了螞蟻,我把它放在了窗戶旁,直到發(fā)酸......
(三)
“媽,我和姍姍出去玩!”不等媽回應(yīng),我連忙穿好鞋子,在出門時(shí),我看到阿紫在賣力的洗衣服,然后她的眼神落在我剛買的新衣服上,我一臉不屑的說:“看什么看,叫你媽買去”。她低下頭去,汗浸濕了她那洗的白凈的衣服上,她一語不發(fā)。聽到里屋的聲音,我一溜煙跑了,隱約聽到“小瑩,你跑什么,阿紫你是傻子,不會(huì)攔住她嗎?”,風(fēng)過耳后,就聽不清了,慢慢的停下腳步,獨(dú)自坐在大樹旁等著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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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玩得很瘋,拖著姍姍要到山上采野果,姍姍帶著害怕的語氣說:“姥姥說山上有妖怪,不能上去!”“你去不去啊,是不是朋友?”我擺出教訓(xùn)人的模樣。她忐忑的往后退一步?!澳懶」怼?。我向姍姍做了鬼臉,不顧她的提醒往山上跑去......
(四)
安謐的夜,伸手不見五指,天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斗;拖著疲倦的身體走了好久,繞過了許多條小路,仿佛只是在原地踏步,夜晚的風(fēng)有點(diǎn)詭異,呼呼的聲音時(shí)不時(shí)從耳朵掠過,仿佛有山妖在那邊唱著招魂的歌謠,我害怕極了,彎下身體卷縮在那邊一動(dòng)不動(dòng),不敢睜開眼看周圍婆娑的樹影,屏住呼吸,許久草叢發(fā)出唦唦——唦唦的聲音,感覺有東西抓住我的衣衫,猛地我起身開始跑,回頭看是穿著一身白色衣服的妖怪,她張牙舞爪的向我撲過來,嘴里唸著“別跑,別跑”。我嚇得魂不附體,被腳下的一塊石頭給絆住了,膝蓋被劃出一道口子,我在地上扭動(dòng)著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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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帶著近乎乞求的語氣?!靶‖?,我是阿紫,你不要跑”。
'阿紫......”。
她吃力地背著我蹣跚的走過一條條的小路,她的頭發(fā)摸起來有點(diǎn)枯燥,“阿紫,唱歌給我聽,我害怕?”
“嗯,山上的孩子不怕鬼,山下的孩子想著山妖婆婆的吃人樣......'她一句一句的唱著,時(shí)不時(shí)停頓下來。
“阿紫,你哭了”
“沒有,只是想媽媽了”。她停止唱歌,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我不是阿紫,我是若紫,你忘了嗎?小瑩,你三歲的時(shí)候最喜歡阿若姐姐了”。
“阿若姐姐?”意識(shí)慢慢的模糊了,看著眼前的路,依靠著她有力的臂膀漸漸地睡了......
?。ㄎ澹?
回到一切的原點(diǎn)。
“你是誰?干嘛,哭鼻子啊,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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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瑩”。
“我是阿若姐姐,給你糖糖,不哭,不哭,不然山妖婆婆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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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記憶的流淌,時(shí)間終于走到了盡頭,若紫被她父母接走了,母親在那邊假惺惺的抱怨著,她的父母一個(gè)勁的說“勞煩你們的照顧了”。大人們的世界,我不懂,只是童年的記憶里還是被啃食了那一份真誠(chéng)
后記
這是發(fā)生在童年的一件事,結(jié)局不同的是她在找人的時(shí)掉進(jìn)了山溝里,好幾天后被人看到,葬禮上我看到了一張張令人作嘔的面孔在那邊假惺惺,永遠(yuǎn)也忘記不了他們努力擠出眼淚時(shí)的做作,抹殺了童年的那一隅真誠(chéng)。
晉江二中高二:許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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