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將他的房子賣了,自己就住在藥房——為了能夠作為首付,在南京落腳。母親在臨走時,將我和她在老家的住處徹底掃蕩一次——我的一切都分為值錢的與不值錢的兩堆,值錢也就是好的鋼筆、厚厚的參考書、最好的幾套衣服帶走,不值錢的也就是其余大多丟掉。照她的話,省得日后回來看著一層灰煩心。那次掃蕩,我丟失了爬滿扭扭曲曲文字的日記本。我嚎叫著,像一只被逐出族群的狼,禁不住癱坐下來,淚水一滴滴落下。我失去了承載我記憶的基石。南京ㄨㄨ中學(xué),我心頭最難彌平的一道疤。都說大城市兼包并蓄、海納百川,我算看清楚素質(zhì)教育背后深深的歧視。入學(xué)的第一次摸底考,我糟糕透的數(shù)學(xué)成績得到的是重讀一年的建議。大城市的人似乎根深蒂固認為每個來自落后地區(qū)的學(xué)子應(yīng)該是骨瘦如柴、帶著破眼鏡的理科奇才。我似乎太讓他們失望。我是一個白白凈凈帶著考究圓框眼鏡的胖子,因為酷似土豆但是不像土豆塵頭土面,被喚作“水痘”。我也懷疑自己對南京失望了。我不愿意,在這個地方被這樣的一群人歧視??v使我知道自己要求回去一定辜負父母讓我來的努力、有愧老爹的錢、有愧母親在我身邊的照顧、甚至有愧于自己。但是,我仍撥通老爹的電話要求回去,并要他勸勸母親,我知道,他一向尊重我的選擇。5其實,南京的競爭也很激烈┅┅5其實,我實在能力有限,無論學(xué)業(yè)或是交往┅┅3其實,我并沒有勇氣離開老家,平庸的我,那兒才是我的歸宿┅┅0我不指望出人頭地,只期盼混日子┅┅8我愚鈍得很!8就是在南京,我也考不上好學(xué)校┅┅7我只想寫作,所以在哪都一樣,希望你的支持┅┅電話通了。電話又掛斷了。我舒了一口氣。后記:李嵚終究回來了。他在南京的一年自然又成為他炫耀的資本,到底是一個夸夸其談的人。不過,他好像學(xué)習(xí)比以往刻苦多了,最后考上老家的師范。我想,這樣他有了教師資格證的保障,一定有時間寫點東西,這無疑是他這種小人物最好的結(jié)局。辛卯六月三十日池州劉濤戲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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